双坨镇,位于沧州东南部,此镇由背靠双坨山而得名,小镇虽是不大但也是五脏俱全,各种场所应有尽有。
骄阳高照,给这清冷时节的小镇带来丝丝温暖。街道两旁稀疏坐着些迟暮老人,懒洋洋的将头托在拐杖之上,闭目养神,享受阳光洒落身间的温柔,不知是在回忆年少时的轻狂还是在满意先下宁静中的时光,脸上堆满了微笑,在骄阳笼罩中为人诉说着生活的惬意。
午时,正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谈心的时刻。街道上除了这些晒暖的老人已是鲜有人影,而那小镇正中的双坨客栈却是热闹非凡,掌柜的喜笑颜开的在堂前张罗着,今日路过的客商游侠真是出奇的多。掌柜的因长期不能按时进食也养成了心口痛的毛病,双手上下抚慰着肚皮,低声笑道:“这波客商招待完,马上就犒劳你,耐心等待。”可心中不禁希望这客商再多些,生意再好些。
一后背利剑青年缓缓向前跨步而走,身穿暗青色长袍,料子虽名贵却是破败不堪污垢褴褛,可那青年像是从未在意。长相虽是平凡却散发着一股英气,双目昏沉灰暗,定睛再视之下又觉神光迥异,叫人不免多瞅两眼。
这青年辗转徘徊的走到小镇门前,抬头一看,一块古老木牌上面写着“双坨镇”三个大字,默念道:“不知不觉来到这个小镇,不如先去找个地方梳洗一番,吃些东西再做打算。”接着迈步走了进去。
这青年正是不久脱困,从林间走出的路索,一路上都在思索如何搭救其师司马相,可想来想去均无头绪,司马相被谁所抓也毫无线索,还谈何营救?按照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来看,应该不会是公子政与邬翥两拨人所掳,不然也不会废其心思来抓自己,可是那几日客栈也没有来其他人。难道是有人藏在暗处,趁机抓住师父?看来要想追查下去,还得再回客栈后院小屋,一查究竟。
“他妈的,快说——”。
突听一声大喝,路索对这喊声甚为熟悉,转头去看,只见一高一矮一壮一幼二人正站立于路边肉案前,膀阔腰圆大汉正揪着膘肥屠夫瞪目喝问,那矮小幼童则是负手而立,身上还滴溜溜挂着两柄铁锤,如缸大一般,那名壮汉眉宇间对这幼童甚是恭敬,路索凝神眺望,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矮小之人哪里是幼童,不正是侏儒孙海洋与他徒弟刘矮子二人吗?身子向前一倾,藏身窥探。
那膘肥屠夫本是以杀猪为生,戾气深重,在这双坨镇平日里无人敢惹,今日被刘矮子在胸口打了两拳也蜷缩求饶起来,不敢有一丝违拗。
“大,大,大爷,那双坨客栈就顺着这条路走,没有几步就到了。”那膘肥屠夫向前一指如此道来。
刘矮子将膘肥屠夫狠狠的向地下一摔,催了一口骂道:“不识相的软骨头,非给你两拳才老实。”
侏儒斜眼一撇,说道:“我们快走,莫叫你师叔吃了亏去。”语言甫毕向前奔走,刘矮子迈步紧跟。
路索暗自生奇,这二人何事走的如此匆忙?不若跟过去一探究竟,双脚点地,紧随其后。
见二人鬼鬼祟祟进了一家客栈,路索心想:这二人恶名昭著,莫非又要来此行恶,心中打个冷战,难道又想施诡计来抓我?略一沉吟,从身后掏出一斗笠戴在头上,迈步也进入客栈。
“客官你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正面迎来一灰布短衫店小二,手里拿着一块油腻黑黄抹布,笑嘻嘻的喊道。
路索心生感慨,想到在招徕客栈当着少掌柜的美好时光,店小二见这斗笠男子愣神不语,继续说道:“客官,客官?”
路索轻轻叹了口气,从胸中掏出一定银子,递了过去,说道:“给我准备一间清净一点的房间,再打一盆热水,去给我拿一件干净衣服,”说话间还不住的向周围扫视,这孙刘二人一进客栈便不见了踪影,看来定是进了哪个房间。
“客官,您还要点些吃食吗?”店小二试探的问道。
路索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最后上些酒菜来,”朝店小二手中银两一看又道:“这些可够?”
店小二笑道:“够了,够了,绰绰有余。”
路索点头说道:“那若是省下便打赏你了。”
那店小二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躬身领路把路索带到二楼客房中。路索本是在从小待在客栈之中,对其中门道最为清楚,想要在客栈行事,必须打点好这迎来送往的店小二。
路索来到客房,熟悉一番,换了一件灰白长袍,更显精神抖擞,那店小二就像先知一般,路索刚刚换好衣衫便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路索颔首笑道:“你到是机灵的很。”
那店小二躬身说道:“小的干了多年伺候人的活计,已有经验。”
路索一整长衫,缓缓入座,拿起碗筷,又复放下轻轻说道:“小二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见那小二弯身附耳下来,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我本是被朋友相约来此,我那另个朋友甚为好认,一高一矮,高的膀大腰圆面容凶狠,矮的确实形如孩童,不知你今日是否得见?”
那店小二听完,目光闪烁,低声念道:“这个嘛…”
路索微微一笑,又掏出一定银子放于桌前,说道:“我们的约期本在明日,可多年不见我实在是想念,想我那两位兄弟也该如此,也许比我更早来一步亦未可知,小二若是知晓我必当重谢。”说罢,向那锭银子朝店小二一推。
那店小二欢喜的将那银子接过来,急道:“客官相约的朋友应该不止那二人吧?”
“哦?”路索诧异道。
店小二接口道:“客官你可是问对人了,那两位客官恰巧先你一步进来,也是小的招待的,不过那二位一来就被一青年迎进三楼客房了,”店小二摇头恨声道:“客官您可别怪小的多嘴,您那帮朋友也太不够意思了,竟把你一人落下,也不派个人来迎一下。”
路索一拍木桌说道:“这些人确实不像话,快说他们住进那间客房,我非要去喝问一番不成。”
店小二轻声道:“客官小的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是从小的这里打听到的。”
“放心吧,”路索急道。
店小二看了一眼手中银两,深吸口气说道:“他们就住在三楼东厢房天字一号房间。”语言甫毕,将银两一塞跑了出去。
路索略微吃了些饭食,便急匆匆的来到三楼一号房间窗外,四下环顾,捅破窗户纸摒气凝视,屋内隐约有五个人影,光线虽然昏暗但路索修习过纱绢上的武功目力已然惊人,依稀可分辨出来,正中坐一华衣中年,两旁又分作四人,一旁是侏儒,刘矮子,而一旁却是一貌美女子一鹰枭青年,窗外路索看的惊奇骇然,这貌美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于己有着救命之恩又设计害自己的霍兰馨,那鹰枭男子乃是与自己多次交手的张邪鸦,而危坐正堂的便是天君城城主霍天钧,这五人走到一起还有什么好事?定又是在设计抓自己,刚想逃离,那霍兰馨开口说道:“这次一定要救出小妹,”又向侏儒抱拳道:“此事还要仰仗孙前辈了。”
未能那侏儒开口,张邪鸦厉声道:“仰仗他什么,竟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亏得家父重托。”
侏儒目眦欲裂,怒气冲冲,但并不言语。霍天钧恨极了侏儒用铁锤暗算自己,也想一挫其锋,闭目静坐。
刘矮子却是气的暴跳如雷,喝声道:“姓张的你算个什么狗东西,也敢来骂我师父,就是你老子那个老乌龟亲自来,也不敢对我师父大呼小叫。”
“你说什么,”呛啷一声,张邪鸦拔出宝剑便要相刺,霍兰馨见势跳出挡住,柔声道:“张公子切莫动怒,今日商量,只为救出小妹,若是又言语不到之处,兰儿在此赔罪了。”说完打身下躬。
张邪鸦对霍兰馨心仪已久,平日里对自己一向冷言冷语,此时见她柔声细语心中一暖,笑道:“这次看在兰儿面上就先饶过你。”
刘矮子喊道:“他妈的,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大爷需你来饶?”
“刘矮子,退下。”侏儒霍然开口。刘矮子狠狠坐了回来。
霍天钧缓缓起身,走到霍兰馨身旁,轻声道:“兰儿,营救桂儿之事就交给为父了,你还是陪在公子政身边多多增进感情吧,这也关乎到我霍家兴荣。”
霍兰馨摇摇头,面露坚毅之色,说道:“不救出小妹我哪里都不去,要不是父亲你当初,当初——”见其父面色冷峻下来,不敢再提起那件事,继续道:“小妹也不会如此。”
“哼,”霍天钧冷冷道:“你这是在怪为父了?还不都是为了救你。”
霍兰馨失声痛哭,呜咽道:“我不需你救,不需你用小妹的命来换我的命。”
“啪”
一个清脆的抽耳声,霍兰馨桃腮粉面顿时映出一个五只手印,霍天钧厉声道:“不孝女由不得你。”
张邪鸦一把将霍兰馨扶住,皱眉道:“霍伯父,兰儿她只是担心霍二姑娘的安危,你又何必发如此大火呢?”
霍天钧冷冽道:“我霍家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张邪鸦冷哼一声,心想若不是看在兰儿面上,定要你这老匹夫尝尝我血毒的厉害,保证叫你生不如死,等把兰儿搞到手,再来收拾你这老东西也不迟。心中盘算,面上却是不露痕迹,笑道:“伯父,那公子政不知走到何处,现在还是同心协力救出桂儿最为重要,”见霍天钧不加理睬,面上更加尴尬。
路索在窗外越听越奇,才几日不见霍桂馧怎被人抓走,又是被何人所抓?
“姓钱的这淫贼若是对我小妹有一丝不轨,定将他抽筋扒皮。”霍兰馨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刘矮子虽是混人但对师尊长辈极为敬重,哪怕是其师叔有错在先,听到辱骂之声也经不住火冒三丈,呵斥道:“小娘匹嘴巴放干净。”
路索此刻才略微听明白了,想必是那姓钱的对霍桂馧意图不轨将其抓走,微微点头。
“窗外风大,好朋友以来多时,不如进屋一见。”霍天钧悠悠说道,众人惊声起身向窗外看去。
路索暗叫“不好,”正要迈步而入,只听“呵呵…”尖锐淫笑声连连响起。
“想不到你们如此准时,竟先钱某一步到。”钱乐天一推门扉,红光满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淫邪的目光落在霍兰馨身上,宛若无人,霍兰馨被看的全身犯痒,不禁恼怒,喝声道:“姓钱的,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哈哈…”钱乐天忽的仰天长笑,尖声道:“我与桂儿小姑娘翻云覆雨温存一夜,现在累的起不了床了,现在不如把你接过去我们三人…”
“淫贼,”霍天钧一声大喝,猛然出手,手中长鞭如游龙般窜出,盘旋蜿蜒而去,从远处一看,形成层层螺旋煞是好看,钱乐天见霍天钧说出手便出手,神色顿变。
上次与霍天钧交手,想必是受伤缘故并不能让他使出全力,今日一看确实不负天君城城主威名,四周皆被所困真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双腿向前一蹬倏地朝后惊身而退,那游龙般长鞭犹如跗骨血虫紧紧跟随。
钱乐天斜眼瞧见右侧有一木桌右手向下一抄,朝前一摔,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木桌被长鞭所击,顿时四分五裂散落下来,空中更是尘坌满室,钱乐天顺势向右躲去,霍天钧见一击不中冷笑一声,奔来又打。
奈何钱乐天镔铁指乃是短兵,相交数个回合竟无法近身,如此下去只能落败,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他哪里知道此时霍天钧伤势初愈气血不稳,若非心有顾忌,不敢全力出手,两个钱乐天此时也以败下阵来。
霍天钧持鞭横扫,钱乐天弯身躲开,暗想这老东西怎么出手怎么愈发迟缓,略微思量,狞笑一声,厉声道:“老东西我便耗死你。”抄起镔铁指,点戳打刺如暴风骤雨般打将过去。
张邪鸦目光冷冷的落在孙海洋身上,大喊道:“还不去帮忙擒下你那个不知死活的钱老三,”语音甫毕拔剑来助,霍兰馨一咬银牙也顾不得江湖规矩,抽剑跳进战场。
钱乐天淫邪一笑,说道:“小美人,等不及了吗?哥哥这就带你走。”镔铁指顺势画个圈,护住上身,纵身来取霍兰馨,霍兰馨花容失色,横剑抵挡,张邪鸦,霍天钧大急一左一后持兵来救,眼看便赶不上。霍天钧不亏老江湖,阅历深经验足,转救为攻,正是围魏救赵之法,钱乐天一心捕捉霍兰馨,后门大开,此时被人攻来不禁皱眉。前有霍兰馨左有张邪鸦后又霍天钧,当机立断向右躲闪,霍天钧等人一击不中也不急追,一并跳到霍兰馨身旁,想以多取胜。
钱乐天见要对敌三人,没有取胜把握,转头向侏儒二人看去,暗使眼色。
刘矮子喊道:“师叔你就放了那姓霍的丫头吧,怎么说我们也是相识一场。天下女子多的是,任你挑选,告诉师侄一声,由师侄动手为你夺来,”
“呸,”钱乐天训斥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张邪鸦喊道:“你师徒二人赶快出手,我们共擒此獠。”说完一剑又刺,霍天钧父女也合力出手,这三人此时配合竟也是甚为默契,钱乐天一个不留神便要被鞭刺中命门重穴,再也无力躲闪。
“匹夫,看我金瓜神威。”随着一声暴喝,一颗光斑如银河坠落星辰般向众人迅疾而来,众人暗想此时钱乐天在劫难逃。
“嘭——”场中一人骨碎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