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娘,谁准你害她?”
她那单薄的身子,凌乱的头发,背对着群众,就站在跨入门槛的地方,看着院子里的血肉人。
一句话,清淡飘渺,却让那血肉人松开了骷爪,一步步后退,很快,整个甚至都软到在地,一缕缕黑气缭绕,消散一空。
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老独,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这身高刚到他腰围的女孩,竟然一句话,胜过他之前要挟威逼的一百倍。
“霜儿,是老独伯伯,你怎么做到的?快说说!”
老独心血来潮问道。
可是,霜儿却目光呆滞,转身离去,宛若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出了门,大家伙都觉得霜儿是不是太乖了,若自己是霜儿,生母死了,后母三天两头儿的打,巴不得后母死了算了。
可她,却救了后母一条命。
这件事,传递下来的结果却是——霜儿是个奇异的孩子。
“霜儿,谢谢……谢谢!”
陈媳妇,喉中咽下一股埋怨,她没有想过会死里逃生,更没有想过,让她死里逃生的竟然是霜儿。
昔日里,那一竹条一竹条的抽打,还有那天,把她打死在火房的场景,一下子都涌上了脑海。
还记得,她三岁的时候,她娘已经去世一年多,她还记得,第一次来陈家的时候,她觉得生活很好,因为她看到了霜儿的伙食很好。
后来才发现,陈水生是很爱他女儿的,平日里不舍得吃的用的的,只要女儿首肯,他都会满足。
等她嫁到陈家,她发现,她的地位,根本不如这丫头在老陈心里的一半。
她曾经做好了美味的饭菜,他却第一筷子夹给霜儿。
如今,她却突然改观了,她知道霜儿很有可能不是人,把她打死的后来,她会觉得她是来报复的,没想到,她却救了自己一条命。
“霜儿?”
李婆婆将夹在腋下的外头披在霜儿的肩头,呼唤她。
可是,她却直勾勾的走回了李婆婆家,进了房门,就跟二愣子睡下了。
李婆婆的脸色很难看,她觉得她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第二天,如同李婆婆猜想的一样,霜儿对昨晚的事情一点痕迹都没有,宛若平常一样,早起,和二愣子一起上学。
李婆婆的男人也是懂道术的,自己也耳目熏陶,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可以梦游驱邪,不,霜儿已经不只是梦游那么简单了。
看着她新的一天,依旧和二愣子抱着稀饭碗,拌一勺自家腌制的咸菜,加餐的东西,就是荷包蛋,这是自从霜儿来了家里才加餐的。
看着她吃的喜笑颜开,和二愣子打打闹闹背着书包去上学,李婆婆脸上笑的皱纹更深了。
她站在院子里,回头望了一眼铃铛和红布遮盖的八卦镜。
霜儿刚出了村子,正和二愣子说说笑笑,蹦蹦哒哒,却远远地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出现在前方。
“霜儿,你看,你娘!”二愣子指了指说道。
“咦?对哦,我娘从来没送我上过学。”说着,就快走了几步。
“霜儿,你别去,婆婆说……”二愣子零零散散从大人们的口中听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虽然他懵懵懂懂,没弄明白,可是,霜儿梦游的事情已经被村子里的人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霜儿被什么东西给上了身,控制了,说不定,杀人了,第二天都不记得,如今霜儿却单纯的看不出那些村民眼中的异样。
可是霜儿却已经小跑着来到了她母亲面前。
“娘!”她叫了一声,二愣子跟了过去。
谁知道陈媳妇双眼露出迷离和涣散,又害怕,又想挤出笑容让自己尽量看上去随和一些。
“霜儿,以前……以前是娘不对,你……你就原谅娘吧,放过娘,啊?娘以后不要孩子了,就疼你一个……行吗?”
霜儿一愣,看着披头散发的娘,她的眼睛明明好像很害怕自己似的,却还挤出那么扭曲的笑容,她更诧异的是娘说的话。
见霜儿不说话,陈媳妇,扑腾就跪下了。
那死去的道士突然出现,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
才害的他遭报应,死无全尸,由此可见,一切的根源都很有可能与霜儿有关,甚至和她的死更有关系。
霜儿死后又活着回来,尸体不见了,可是,打死她的不正是自己么?她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也害死,说不定,死的比那道士还要惨,她如今除了祈求原谅,她别无他法。
“霜儿,就原谅娘吧,你爸明天就回来了,娘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不会了。”
她磕头,她哭泣,却还是忌惮的看着霜儿那双雅致的脸上有无变化的表情。
霜儿后退,有些害怕,她感觉娘疯了,肯定得了什么失心疯之类的,就跟村头大脚婶婶一样的疯病。
“你没打霜儿呀。”霜儿歪着脖子说道!
陈媳妇这么一听,顿时脸都白了,这霜儿是明摆着不愿意给自己重新族人的机会。
她脸上的眼泪还没干,眼珠子通红的布满血丝,慢慢的起身,嘴角抽搐了几下,露出无奈苍白的弧度。
“好……霜儿不愿意原谅娘,那娘……那娘就先回去了,你明天晚上回来家陪你爸吃饭。”
无助的身影,微微晃动着步伐,向着回村的路走去,霜儿回头看着母亲的背影,眼神平静,她几度三番的还感受道浑身被打的疼痛,只可惜,从现在开始,她感觉不到了。
第二天,陈水生回村,带着这个月的工资,还兑现了许诺给女儿的花衣裳,还有一个新书包,怕媳妇嫉妒自己太偏疼女儿,顺便给她买了个发夹,高高兴兴的进村。
“老独,还不快把羊赶回家,天都黑了,羊还能看见吃啥啊……”
老陈一路打招呼,碰到老独还在放羊,这个点儿,天都落幕了。
老独抬眼看了看,突然双眼一怔,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想了想平日里老陈都不在家,一咬牙走了过去:
“老陈,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家里出了事你知道不?”
老陈一听,将给孩子媳妇买的东西往腋窝一夹,掏出烟来给老独分了一根:
“啥事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