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看了晓天一眼,那是一张纠结的脸、蔫了的脑袋,不用说,他想做投降派。
晓天轻轻一摇头,缓慢但坚定,不容小满半点质疑。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哪能让那姑娘一两句话,我们就自投罗网呢?
晓天轻轻拍了拍小满,给了他无言的鼓励。
片刻之后,还是没见着动静,靖彤身影一舞,白衣轻动如流云逸飞,宝剑脱鞘而出,她凌空一跃,于半空接住宝剑,玉手一抖,一剑挥出。
瞬间,一道无形的剑气挟无尽的劲风,划破无数枝叶,掠过光影,直向那灌木丛中斩来。
嚓嚓的一阵杂乱之声,一丛灌木立时齐根而断,接着三三两两地倾倒,打在晓天、小满的身上,不多时,再也没有树立的灌木遮挡,终于现出两个成狗爬的两人。
两人正打算爬行跑路,遮蔽的灌木却全部倾倒,顿时心惊肉跳,再一看脚边的地面,一道无形的剑痕横亘其间,半寸的草皮都被掀起了边角,里面的新鲜土层一张一合。
两人更是心肝俱碎,对视一眼,心中除了恐怖,只有害怕了。
这还得拜靖彤姑娘的技术精湛,力道、尺寸丝毫不差,若是片差一点儿,手脚被废,两人下半辈子就只能爬了。
心慌意乱下,两人齐齐朝女子那边看去,却是空无一人。正要寻找那一倩影时,就听着前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呼吸声……
抬头相看,只一眼,便觉得天下的光彩为她一人所占有,她白衣飘飘乎,寒冰仙子一般倚剑而立,霜颜如雪,气质如莲。
小满眼眨都眨一下,已经为女子的美貌窒息了,下一刻,他深深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
她冰清玉洁,如仙子一般,美若天仙,岂能亵渎?
晓天可不这么看,在他心中评估出一连串的数字。
从她刚才的那一手,就可以看出这姑娘的武力肯定百分百,颜值也可以打九十八分,智商肯定八十分以上,只是那情商恐怕不超过七十……
美则美已,却是一个大冰块,无趣、冷漠,不知喜怒哀乐,不晓人情事故,岂不少了人生的滋味乐趣。
不得不说,偷窥失败被抓现行后,晓天闲心评点靖彤的美色,倒十足的光棍,一身无赖德行。
旁边的小满脸色发白,全身颤抖,他可是知道这靖彤虽然冷艳,却也冰霜,稍不留意,若是被其寒气所伤,想不死却也万难--
“啊--我的胸口好疼啊!好痛--”
小满以头呛地,捂着胸口处,一阵阵地呼吸困难,全身痉挛抽搐,口吐白沫,濒死垂危一般。
“小满,你这是怎么了呢?”晓天一把扑到小满身边,脸上焦急、害怕、担心,更加悲痛万分。
玉人冰颜未展,冷眼旁观。
原来可以捉拿淫贼正法,现在却事件突发,冰冷之中多了一思疑惑,但不足以让她放过这两无耻之徒。
“小满,你不能死啊!小满,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宁愿我死了,你也不能死啊,你还没娶媳妇呢!”
晓天扶着昏迷的小满,嘴中更是声嘶力竭,心中却对这娃的拙劣演技大为鄙视:
真想踢死这货,那剑气分明未伤到他半点,可他还昏迷了。
昏迷倒也罢了,只是那动作实在太过做作了,那舌头伸得老长,活脱脱的吊死鬼模样;那抽搐得直浑身发颤,像打摆子一样,实在太缺乏技术含量了。
不过,既然小满这货已经演到这一步了,晓天只得接他的套路,继续拿出万二分的热情,一起糊弄别人了。
不用抬头,晓天也知道那张绝世容颜正注视着他,目光虽不似剑,但产生的效果却丝毫不比剑气差,一股冰寒之气围绕左右,被捉痛脚的晓天更头皮发麻。
已经退无可退了,唯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晓天一抬头,不但没有被抓现行的难堪、怯懦,那对眼睛却是十分的愤慨,那张嘴巴更是得理不饶人:“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靖彤也真是气极反笑,偷窥别人,反而倒打一耙、理直气壮了,实在荒天下之大缪。
“你们躲在灌木丛中,意图不轨,你反倒有脸来先问我了?”靖彤嘴角斜扬,柳眉轻拧。
她为人高傲,不屑于晓天这等浑人争辩,左手微微一使劲,若是晓天再废话,她一定要他吃些苦头。
“你还问我们干什么,我们当然干重要的事!”晓天凄惨一笑,右拳拍打胸口,满心悲恸于心,颓废而心碎。
“真的?”靖彤不信晓天所言,但晓天感情投入极深,浑然天成,靖彤实在分辨不出真伪。
并未答她,晓天又低头,护持着小满,一呼一吸,如泣如述:
“小满是金刀村寨最好的少年郎,他原本有一个非常好的家庭,父母姐妹都爱他、护他,他本人又勤学苦练,是一等一的后生仔。可是他身患不明疾病。本来,本来还可以医治了,可是--”
再看靖彤时,怒火直冲晓天心头,连带将黑脸烧得发紫,语气更咄咄逼人:“现在却被你的剑气所伤,现在又昏迷了,如果他魂归天地,那么你就是杀人凶手!”
晓天先是强词夺理,再则恶人先告状、先发置人,这种种颠倒黑白的本领,装病的小满也真是醉了。
“若真被我所伤,那么他早就剑痕密布了!”一句轻描淡写,靖彤就将晓天的诬赖揭穿。
也是,靖彤剑术高超,技法娴熟,若真想致人于死地,晓天、小满二货早就等待超渡,往生极乐世界了,哪还让晓天在此卖弄口舌呢?
“你--”晓天哑言,顿时有点无语以对。
“吭,吭--”
耳边传来一声闷闷的咳嗽,晓天低头正好看见小满背对他,只见肩膀一阵耸动,想笑,又怕被发现,憋得实在太辛苦。
晓天心中大恨,这小满装昏倒,只让自己来面对这冷面冰女,见自己被难倒,他倒是憋着坏,暗地里笑话自己。
“那现在小满已经昏倒在地,命不久已。你也有责任的!”晓天嘴上牵强一句,实在无力。
他在靖彤面前吃憋,本着同甘共苦,手上却在小满腰间的小嫩肉来了一记狠招。
小满疼得直吸凉气,脸上纠结成一团,全身直抽抽,碍于靖彤这冷玉人在此,他不敢发出半点响声,那份憋屈倒让晓天神清气爽。
一转身,再面对靖彤时,晓天顿时泪流满面,悲泣道:
“经过萨满指点,我背着小满到女娲神庙求救,求得药方。我们千辛万苦之下,备齐大部药材,正巧找到叫什么灵草的药引,却--”
含恨加怒,晓天捧起一株被真气斩断的草,郁结的情绪顿时爆发了:“却被你给斩成两截了!”
种种前述,晓天费心铺垫的故事已经发酵了,再加上逼真的演技,已经让人无可置疑。
靖彤沉默了,面色复杂,像深思,又像悔恨,还夹杂着些许愧疚。
也是靖彤姑娘专注修炼,少了人世间的历练,没见识到阴损勾当,又哪能看得穿晓天的丑恶嘴脸。
晓天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只将无赖习气发挥到极致,更攥起铁拳,慷慨激昂道:“我兄弟不久于人世,我也即将继他之后,一同共赴奈何桥。今生做兄弟,下生我们相约还会是兄弟!”
蛮荒生存极难,须得相互依靠,互相扶持,讲兄弟之情,朋友之谊。
那聊聊言语,晓天一幅对朋友肝胆相照、对兄弟两肋插刀的形象顿时树立了起来。
不再怀疑,凝重、敬佩、景仰,晓天已经从靖彤眼中读出来这些含义,顿时心中颇为得意。
口舌虽然比不得刀剑,但有时不但能杀人,更能直击人心深处。
下一刻,却让晓天乐极生悲了。
狐疑跃然于脸,靖彤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晓天来,戏谑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手上拿着的是蛮荒很普通的荆棘草。”
说罢,她眼眸更深,更冷了:“莫非这荆棘草也有灵性吗?”
“啊--”晓天又一次失语,心头大汗,暗自气恼自己刚才过于率性发挥,着实兴奋,这就让靖彤找到漏洞了。
不过,他最善随机应变,转瞬间,又寻得理由,滔滔不绝道:
“我并非不知道荆棘草,可是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若然得法,区区杂草得一机缘气运,便可遇神,生灵智,展神通。”
晓天将那荆棘草随手一抛,叹道:“蛮荒之界,便是树叶也片片不同,叶叶不名,这荆棘草被剑气横斩,便是有天大的灵性,也是烟消云散,归为无用之物一类了!”
靖彤不由得暗自点头称是,蛮荒之中,灵气充沛,若是机缘巧合之下,一草一木俱可以生出灵智。
这等灵物向来是可遇而不求,若这次真破坏他们找寻之事,靖彤心中难以自安。
深深一声长叹,靖彤轻咬贝齿,诚恳道:“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看看那兄弟的!”
晓天的舌头给咬断了,虽知她是变相服软道歉,但小满原本就是无病在身,若是经她查看,那丑事算是彻底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