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洲走远,乔媛也找了借口离开了正厅。
毕竟这事儿有些尴尬,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待在那里和白氏闲聊。
缓缓拾阶而下,乔媛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云珠道:“慕容公子方才不是说要出门么?怎么这么快又折回来了?”
云珠摇摇头,“婢子也不知道。”
乔媛想想也对,云珠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又怎么会知道旁的事情。
是以她也便不再问了,拧着眉暗暗思忖着。
要不要去问一下?
可是……她好像没什么理由。
虽然她也很关心温宁的事情,但是慕容景洲刚刚才如此表态,此时他们两人之间若是见面,必然也会有些微妙的尴尬的。再者,她一个今天才入府来的与慕容府原本就是无亲无故的女子,过多去询问府里的事情,始终是不太妥。
最重要的是,她也应该避避嫌,且不能让人落了如慕容玥说的那样的想法。
穿过屏门,两人正欲望后院而去,却恰好看到群安急匆匆迎面而来。
那云珠原本也负责慕容景洲院子的杂务的,与群安自然也算熟络,见群安匆匆走过,未等乔媛出声,便叫住了群安,“群安,你急匆匆的要往哪儿去?”
群安停住脚步,稍稍向乔媛行了礼才答道:“公子明日要去阳信城一趟,我去给公子准备要带的东西。”
“阳信城?”云珠皱皱眉,离长安挺远的。
既然云珠都已经问出口,乔媛也便趁势道:“是去找温宁娘子么?”
方才乔媛和慕容景洲在院外谈话时群安不在,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君应离也认识温宁,听到她说起,不禁有些诧异,想了想才道:“正是。”
乔媛皱皱眉,“慕容公子不是已经去了吗?怎么又折路回来推到明天了?”
“大概公子是觉得如此仓促去见温娘子不好吧。”
闻言,乔媛不禁露出些许苦笑,“既然是准备要出行的东西,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
“群安告退。”
乔媛点点头,目送着群安急急而去。
若是她此刻的身份还是乔媛,或许她会去找慕容景洲,让慕容景洲带着她一起去找温宁的吧。
可是,君应离这个身份,让她诸多不便,她完全找不到理由去要求一同前往。
毕竟对于君应离而言,温宁也不过去君白华偶尔谈起之人而已,而慕容景洲也不过是她今天才认识的而已。
乔媛沉沉地叹了叹,“云珠,我们回去吧。”
回了房,乔媛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的云珠便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乔媛吓了一跳,抬眸却看见君白华一脸笑意地站在跟前。
她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下次要出现,能不能事先说一声?迟早要被你吓死。”
君白华扬扬眉,自顾自地走过去坐在外厅的坐榻上,好奇地盯着她瞧了又瞧,“入戏倒是挺深,还是一副温婉端庄的样子,连责怪人都这么细声柔语。”
乔媛愣了一下,幽幽道:“你这是在提醒我,我只是乔媛,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君应离么?”
“不不不,我倒是希望真正的你也是这样,而不是刻意模仿。”
“模仿?我模仿谁了?”
“你觉得呢?”
乔媛顿了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对付慕容玥,总让我觉得,我才是那个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反角,而慕容玥才是那个无辜被陷害,百口莫辩的主角。”
君白华动动眸,“你想说什么?”
“为了解气,我也变得面目可憎了。”
君白华笑笑,“知道自己面目可憎,证明你还有得救。”
乔媛摇摇头,忽然想起温宁之事来,便问道:“温宁一家可是在阳信城?”
“对。”
“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乔媛轻轻叹息一声。
君白华有些诧异,“似乎你对他们的怨恨全都消失了?”
“毕竟这里是西汉,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君白华只是笑笑,却不出声,心里却暗想道:“若是你真意识到这里是西汉,又为什么还看不清你和慕容景洲之间的横沟在哪里。”
乔媛似乎猜到了君白华心里的想法,强笑道:“装了一天的君应离,感觉挺好,有些眷恋这个身份了。”
君白华自然不评价,只是道:“他日你不要后悔才好。”
乔媛有些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君白华摇摇头,“我这次来,一来是看看你在慕容府适不适应,二来……”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罢了,不说也罢,你就安心待在慕容府里吧。看好慕容玥,她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难道慕容玥还能搅起什么大风浪?”乔媛有些不屑,就她那样,连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所学到的宅斗技术都足够分分钟掰倒她了。
“不可轻敌。”
看君白华神色甚是认真,乔媛纵使有再大的不解也只得咽下,只道:“我知道了。”
“好了,我走了,认真扮好你的君应离,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乔媛忍不住白了白眼,“难道我还会言而无信不成?”
君白华摸摸鼻,“走了。”
眼前的身影瞬间又消失不见,乔媛又怔了怔,才意识过来云珠还晕迷着,心里不禁骂道:“该死的君白华,做事还是这么不靠谱。”
这边刚刚腹诽完,那边云珠便悠悠地醒过来了,茫茫然地站起来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
乔媛连忙也换上疑惑的表情,胡乱地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还以为这是你哪儿学来的礼仪呢,原来不是呀?”
云珠挠挠头,盯着地板看了半晌。
而那边,君白华已经先于慕容景洲一步,到了阳信城。
这是一座坐落在长安东南方向的相隔几百里的小县,自然是远远比不上长安城的繁华,许多建构都还未完善。
一处平常人家的小院子里,温宁正陪着慕容娇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天气渐渐转暖,此时的阳光也倒是有些温度了。
“咳咳……”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沉沉的咳嗽声。
温宁连忙给慕容娇拍背,担忧道:“阿母,我们去找个医工看看可好?阿母都咳了好几天了了。”
慕容娇却摇摇头,“咳嗽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去采些药,回了煎几副喝下去,便会好了。”
“可是……”
温宁还想说什么,慕容娇却打断她,“阿女,我们不比从前了,银子能省就剩,不要乱花。你阿翁去采药也快回来的吧?也不知道他认得多少种药草呢……”
看着慕容娇无事一样看着玩笑,温宁不禁愣了一下。
温府的败落对慕容娇打击很大,但是,她的接受能力似乎比她还要强大。
这样与从前迥然不同的慕容娇,不得不让她另眼相待。
若是慕容娇一直都是这样,这些年她们对彼此的态度也会好很多吧。
从今以后,他们一家真真正正要开始心向一处、相依为命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遥遥看着院子中的两人的君白华却发出长长的叹息。“但愿,这样平静的日子,将来还会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