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以来,李子为工作的事,茶饭不思,煞费苦心,对邱爱也很少说话。
邱爱还以为李子不能包容她对鲁迅的一无所知,才冷落她的。她的心情也很不好受,难受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在驴子坡村四队劳动时的李子。
一个人心思浓重,另一个人在猜忌,这就是李子夫妇俩现在的生活状态。不过,这种状况就在今天的饭桌上便宣告结束了。
“邱爱,我想喝点白酒,可以吗?我的好老婆!”
邱爱一愣,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看着李子久违了的笑脸,瞧着他心花怒放的样子,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好意思,这一段时间来,忙于这样或那样的事,冷落了你!”
邱爱还是没有吱声,一双泪眼紧紧地盯着他。
“我明天就要去SH市玻璃厂上班了,早晨出去,晚上才能回来。你在家里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邱爱虽然泪眼婆娑,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脸。为工作的事,尽管李子没有和她交流过,但她从万萍的口中,还是略知一二的。
邱爱给他洗了一个酒杯,帮他打开了一瓶没有开瓶的古井牌白酒。顿时,屋子里酒香阵阵,笑语盈盈。
“邱爱,我正式上班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用来给你买衣服!”
“那哪行?……等生完孩子再说!”
“哦,还有两个来月,宝宝就要出世了。我这个准爸爸当得真不够格!”
“出生前你不够格,出生后,你再补上吗!”邱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李子这份工作找得很不容易。SH市玻璃厂的副厂长是他的小学同学,首次见面时,彼此都认不出来了,幸好来牵线的是另一个同班同学方林,这才把彼此已经忘记的他俩拉到了一起。
“田峰,李子在乡下劳动了四年多的时间,现在回城了,你不给他帮个忙,他的工作恐怕难以解决哦!”
田副厂长顿了顿,呷了一口茶水,说:“这件事,我要和厂里的一把手徐帆商量一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他出差了,估计大后天才能回来。你们暂时再等一等,也可以再找找其他的厂。”
李子点了点头,他对老同学田峰的坦诚态度,非常赞赏!同学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强人所难,更不能突破底线。
就在今天上午,玻璃厂通知他明天正式上班。正式上岗前有一个月的安全教育期。虽然还没安排在具体的岗位上,但是也要严格执行厂里的作息制度。所以,李子中午就不打算回来了,一是免得迟到或早退,二是也想给厂里的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子喝了三杯后,头有些晕眩了。他平时的酒量最多是二两,现在快半斤了,能不多吗?
“李子,不能再喝了!”邱爱弱弱地建议道。
“没关系!李白说,斗酒诗百篇。没有酒来壮胆,李白也许就成不了大诗人!”
李白是谁?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和鲁迅认识吗?这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儿地出现在了邱爱的脑海中。有了前期的教训,她这次只听不问,不想在李子面前再显示出自己的无知来。自己虽然没有读过书,是百分之百的无知,但只要自己不是乱说,不是不懂装懂,这仿佛就是海底的礁石,潮水不退,谁知道这些礁石在哪儿呢?
李子见邱爱木讷无语,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又在犯那天在鲁迅纪念馆时的错误了。邱爱是一天书都没读过的人,她尽管长得像李莉,但她绝不是李莉,也不可能成为李莉。想到这儿,他像是一个突然懂事了的孩子,两只手紧握着邱爱的两只手,摇头晃脑,他想以此来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
这顿午餐用时很长,要不是万萍催促,估计还要延续一段时间。
午休前,李子打开了录放机,里面放出来的全是有关鲁迅的内容,他很好奇,问邱爱:“爸爸叫你放这些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邱爱不置可否。
李子想:爸爸这个哲学教授也真够哲学了,用这些内容进行胎教,这不是揠苗助长,又是什么呢?
邱爱在床上闭紧了眼睛,假装睡着了,生怕他还会就这件事再问下去。
“她怎么这么累,上了床就睡着了。”李子带着疑惑也很快睡着了。
邱爱听李子发出了鼾声,悄悄地把录放机里的那盘磁带拿了出来,用纸包着放进了抽屉里,她担心李子把这盘磁带扔了,那样的话,那就麻烦了,因为磁带上的内容,她又忘记了不少,等李子不在家的时候,她准备再来温习温习。认知鲁迅很难,但她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她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时候,需要她拿出在驴子坡村时的韧劲来,否则,在SH市怎么生存下去!
开晚饭了,李政坐在了餐桌旁,给邱爱夹菜。
“爸爸,你买的一盘胎教磁带上的内容,听李子说,是关于鲁迅的,用这进行胎教,他觉得不适合!”邱爱绷着脸,压制着笑意说。
李子早把这茬子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邱爱这么一说,他口中的饭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后对李政说:“爸爸,你也太操之过急了吧!我们的孩子哪有那么高的水平呀!别说是肚子中的孩子,就是我现在对鲁迅也还是一知半解啊!”
“还有这回事?把那盘磁带拿来,我明天上午就去新华书店问个明白,问问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爸爸,别为这件小事坏了自己的心情了!”邱爱露出了调皮的神情。
“现在,有些商店的营业员卖东西,眼睛朝着天,根本就不看一看卖出的是不是顾客需要的!”李政还在愤愤不平。
院子外面的车流密度明显增大了,SH市的晚高峰到了。邱爱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现在倒也习惯了。看来,生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要主动去适应它;有的时候,你也可以根据需要改变它。一个人不顺应新的生活,那么,这新的生活则会不断地把他(她)边缘化。我们高兴地看到,邱爱似乎对此有所醒悟了!
“邱爱,我们出去走走!”
李子拉着邱爱的手,又朝着虹口公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