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夜访周山的事情,很快就被人发现了,这些人中,有邱爱。
邱爱来找周山的时候,他正在门诊室给病人看病。看到了邱爱,他想这事情也未免传得太快了。待病人看好之后,他招呼站在门外的邱爱到诊室里来。像往常一样,周山给她倒了一杯开水,还没等他开口,邱爱先说话了。
“周大夫,李子昨夜找您,是为什么事啊?”
“哦……呃?……一封来信的事!”
“一封信?是不是那个李莉的来信?”
“不错,是她的来信。”
邱爱扭头起身就走,快到诊室门口时,被她的举动弄傻了的周山这才缓过神来:“邱爱,信上没写什么要紧的内容,是纯粹的一般朋友之间的往来书信!”
周山刚才说的这句话,邱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从镇上往驴子坡村飞奔而去。
邱爱回到了村子,感觉村子的气息、气氛等都好像变了样,她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了,回到家,倒头睡在了床上。费莉不知发生了什么,在她的床边急得直打转,她觉得女儿今天的表现很不寻常,一定是遇到了一件大事情。
“邱爱,你遭人欺负了?……娘找他算账去!”
邱爱只听不应。
“邱爱,不能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更不能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
费莉不愧是来自大地主的家庭,出口成章。
邱爱还是只听不应。
中午时分,邱林散工回到了家,费莉向他说了说邱爱的异常,他听后没有说一句话,他认为只要女儿还和李子交往,他绝不会放低身段,和她和解。
邱林像是家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照常吃他的饭,照常抽他的烟,照常喝他的茶。饭后稍事休息,又下地干活去了。
费莉端着一碗饭坐在邱爱的床边,劝邱爱吃午饭。任凭费莉怎么说,邱爱除了两个眼珠偶尔转一转而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费莉急得呜呜地哭出声来……
以前要是费莉为什么事情流泪了,邱爱一定会安抚母亲,可是这一次,邱爱也没有任何反应。这下急煞了费莉。情急之下,她来到了林荣家,找吴英。吴英正在床上睡午觉,她顾不得这些了,拉着吴英就往外跑。吴英说:“什么事这么急?你等我把衣服穿好,等我把衣服穿好,……等我把衣服穿好啊!”费莉松下了手,就地蹲下身去,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吴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便利索地穿好了衣服,来到了邱爱的床前。
“邱爱啊,你是我的好侄女儿!有什么事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邱爱还是神情木然,一声不吭。
王琼听说邱爱赖在床上不吃不喝,也来看个究竟。她把吴英拉到了门外,小声地说:“我看邱爱的表情,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妖怪,受了惊吓,你看是不是请巫婆来为她驱邪啊?”
“现在到哪里去找巫婆啊?”
“我娘家的村子里有一个,我们征求一下费莉的意见,看她有没有这个想法?”
费莉对她们的建议一口拒绝了:“这是迷信活动,谁敢做?做了,公社知道了,挨批是小事,邱林的队长也甭想当下去了,他把队长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不一会儿工夫,邱爱的床前挤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叽叽咕咕,都在想尽没办法,让邱爱尽快张口说话,尽快吃饭。
众人的努力,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起到了反面的效果,邱爱把双眼紧紧地闭了起来,把和他人交流的唯一通道也关闭了。
吴英回去了,她不是躲避,而是回去找林荣商量办法。林荣说:“邱爱平时很温顺,温顺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就难以控制得住啊!解铃还须系铃人。”
“就是找不到原因呀!她死活不开口,鬼都不知道谁是系铃人?”
“不开口,就不好办!……邱林有什么反应?”
“他还在地里干活呢,有人去叫他回来,他说,这样的女儿死了也好!”
“那我去找邱林,叫他回来处理一下这件事。”
林荣直接到田里找邱林了,吴英又来到了费莉的家。
“我说邱林啊,邱爱不吃不喝,也不吱声,你在这儿也能心如止水,我好佩服你啊!”林荣正面说话,邱林从来都没听进去过,这次,他来个激将法,从反面说。
“她只要和李子保持一天的关系,我和她就不是父女关系……她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小事!”
林荣对他眨巴眨巴眼睛,看来,这次反面说话,也同样没起效果。他向邱林递去了一根烟,两个人喷云吐雾,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再说话。
太阳落山了,晚霞散在了静静的驴子河里,一阵西风吹来,吹皱了河水,霞光逐着波浪涌向了前方。远处的村落飘起了炊烟,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大人吆喝着孩子回家吃晚饭的声音。
林荣对邱林说:“你的女儿一天没进食了!”
“那是她自找的,与我无关!”
林荣望着他的背影,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他们父女反目成仇已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邱林回到家,见众人还没散去,便硬生生地说:“大家都回去吧,这个把戏往后还有的看,没看够的欢迎明天再来!”
费莉扭头看了一看邱林,又看了看邱爱:一个是怒目圆睁,另一个是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我的天呀!我前世里遭了什么罪!老天非得这样惩罚我!”费莉近乎发疯了,双腿席地而坐,嚎啕大哭起来……
恋人之间,心有灵犀。对邱爱的情况,李子是清楚的。虽然有部分是小青菜夹在人群中得到的,但大部分是李子自我感觉到的。那他为何不去现场劝劝邱爱呢?一个事实是,只要李子在邱爱面前一露面,不用他说什么,邱爱就会就范。但他认为他不能去,这不是心狠,去了,他的一句话就抵上几乎是全村人的力量,这对他俩来说绝非是好事,除非这场恋爱就此结束了,不想再谈下去。
两权相害取其轻,李子认为他和邱爱的恋爱还要谈下去,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出现在邱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