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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邱爱疑神疑鬼

李子与李莉保持着书信往来,这是一个铁的事实。邱爱本不该对此大惊小怪,但问题是李子没有把书信内容及时告诉她,因此,她心中有疑窦,这就不奇怪了。

她认为恋人之间,彼此应该透明得像一潭清水。我现在对李子来说是一张纯粹的白纸,可李子对我来说却是一个迷窟。

男女双方在恋爱的过程中,对感情专一的要求是非常高的。邱爱虽然一字不识,但她认为爱情具有排他性,大SH毕业的高中生李子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

最近一段时间来,邱爱不再只是睡在床上空想着李子,她准备在距离上更加接近他,她准备从暗处观察他的行为。

夜晚十点过后,等到邱林的鼾声响起后,她便悄悄地起床,来到李子的窗户前,透过一层薄薄的玻璃,窥视灯下的李子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呢?不是手握一本书,就是写个不停。当她看到李子在读书,她悬着的心就会暂时地放一放;当她看到李子在信纸上写字时,她的心脏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担心这封信又是写给李莉的!遇到这样的时候,她真想立即破窗而进,揪住他的小辫辫不放。

邱爱觉得,两个人之所以会产生一点小嫌隙,主要的原因是彼此间交流得远远不够。她很羡慕林小英和祁汉婚前的恋爱生活,祁汉每天晚上在小英的闺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夜,这么充足的时间,什么谈不好、谈不拢呢?他们的恋爱是自由的,自由到让人嫉妒的程度。

邱爱一想到和李子交流受到限制,就不由自主地恼恨起邱林来。右派的儿子怎么啦,就该一辈子打光棍?我妈是大地主的女儿,你不照样娶她为妻吗?按照你的逻辑,你是不折不扣的大地主的女婿,可如今,你活得不也很潇洒吗?混得不也像模像样吗?想到这些,邱爱为她那个不开化的父亲感到愤怒不已。

林小英曾经告诉邱爱,谈恋爱就是要谈,如果没有谈起来,那么恋爱就不会开花结果。她又说,我和祁汉只谈了半年,就觉得彼此都离不开对方了,感情已经浓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想着要结婚了。

邱爱想想也是,和李子有几次在一起散步?看过几次电影?如果李子不生病住院,如果她不去伺候,他们交往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那像是一对恋人呢?

邱爱从别人那里知道李子在学校接触最频繁的是徐满。徐满某些方面挺像陈度,是个爱才惜才的好校长。

一天,邱爱去找徐满,想从徐满那儿打探李子的心思。还真是找对了人!徐满在赞美他的人品、学识的同时,剖析了郁积在他心头的重重心思。他说,李子从大都市SH来到驴子坡村,城乡生活的巨大差异,本已经重重地给他一击了,在四队时的高劳动强度,再加上从村小教师调至公社宣传队,又从公社宣传队回到学校教书……这些犹如几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使他动弹不得。至于和你的交往,你比我还清楚。我觉得你们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隔空喊爱。像这样谈恋爱,恐怕很难谈成功。

邱爱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现在,她把周山的话、徐满的话综合在一起进行了分析,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谈恋爱就是要谈,没有谈,恋爱就不会成功。她觉得她还需要去找一下周山,想从他那儿再讨到一些真经来。他的建议应该胜过其他人,原因很简单:他和李子,一个是右派分子,另一个是右派分子的儿子,对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有着相似的感受。

邱爱第二次踏进了周大夫的诊室,离上次仅有几天,时间间隔得这么短,他还以为邱爱是来看病的。她刚一落座,周山便问:“你哪儿不舒服?”

“我没不舒服啊!”

“没有生病?那你来是为什么?”

“哦,我想向您求教,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维持好与李子的恋爱关系!”

周山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眨巴眨巴的,愣了愣。

“你是不是真心爱他?”

“真心的,这绝对没有假!为了他,我曾经拒绝了一位部队团长的求爱!”

“有这事?”

“是的,而且是千真万确!”

我们真的应该为邱爱的口才击掌,一天书没有读过,也能说出“千真万确”这个词来,邱爱的悟性真的很高。

“部队团长,前途无量,你为何要拒绝他呢?”

“这个说来话长,最根本的原因是,在他向我求爱之前,我已经和李子好上了。”

周山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姑娘。他觉得她非同寻常,为了寻得真爱,可以舍弃名利。这一点,有点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他和夫人恋爱的时候,他是西南重镇蓉城一家大医院的主治医师,而夫人是毕节一带的采茶女,也只读了两年的书。但是他能不顾家人的竭力反对,最终与她牵手,就是被她的美貌和善良打动了。直到现在,他们还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特别是他被打成了右派之后,夫人对他不离不弃。

“你与李子的最大障碍就是你的父亲。据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丝毫动摇,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拦路虎,并且是一直威力巨大的老虎!”

“为这事,我已经和他斗争过多次!”

“有效果吗?为什么没有,因为,你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儿。”

“这个症结到底是什么呢?”

“你爸是个生产队长,大小也是一个官。是官,又怎能容得下一个右派分子的儿子呢?”

“那您的意思是我和李子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有!但必须要借助一些人的力量,借力打力,才有可能。”

“借力打力”,有什么力量可借呢,我又能借来什么力量呢,邱爱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周山的话。

一阵沉默后,周山说:“你和李子分头去找林荣和秀山,把他们两个人团结在一块儿,关键时候,要能确保他们都能替你们说话,除此之外,叫李子到县委找一下陈度,让他也能为你们说上几句话……”

“如果还不行呢?”

“那你们就来个私奔,让它成为事实,到时候,邱林有再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你们了。”

邱爱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琢磨着周山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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