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在柳园安定下来后,柳敬慈就开始着手为珍儿谋求名分。他先是在家谱加上“柳靖筹”的名字,然后给皇帝写了封家信,告知珍儿的事,如果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能给个爵位,要知道除了柳敬慈之外,方彩玉,柳靖成,柳靖婷都是挂了虚职,拿着俸禄的。柳家两代蒙恩,一是和皇帝走得近,关系好。二是有战功,柳敬慈的父亲柳建平在沿海荡寇有功,死后追封平南郡侯,柳敬慈承袭侯爵,在西南平叛也是战功显赫。皇帝自幼就和柳敬慈交情不错,继位后对柳敬慈也是十分器重,假以兵权。正是因为太了解,才会更加忌惮,柳敬慈了解皇帝的品行,害怕功高震主,有意远离权力中心,辞去兵权,只挂闲职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皇帝很快给了回信,首先是恭喜爱子回归,赠送了一些礼物表示心意。名分什么的就没提了,倒是提了另一件事:“想收柳靖成为义子,来京入学翰林,同皇子共学”。柳敬慈大吃一惊,暗暗后悔。皇帝喜爱成儿他是知道的,类似“生子当如柳靖成”之类的言论他也听过,只是一直以来柳家只有这么一个后嗣,所以一切都只是酒后玩笑而已。但是现在不同了,柳家有了新的继承人,这件事就有了可以操作的可能。
柳敬慈找来方彩玉商量怎样答复,彩玉一口回绝:“不可能!”
“也不要说那么绝,这件事对成儿的前途那是大大的好处,入读翰林等于一条腿就跨入了内阁,加上义子的身份,前途那是无可限量!”
“夫君你为何来洛阳?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伴君如伴虎,以成儿的脾气,一旦惹怒皇帝,后果什么样?”
“出了家门,就不可能这样了,会懂得收敛的。”
“你的意思就是让成儿去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吗?”
“我的意思已经表明了,找个理由回绝掉。如果你碍于面子我可以替你修书。”
“我觉得还是征求成儿的意见吧。”
成儿对于父亲的传唤有些意外,很快便有了些期待。以往柳敬慈单独召唤来,经常是寻获了一些新奇的好玩意儿,偷偷塞给儿子,并叮嘱他不要告诉其他人。等到成儿高高兴兴走了以后,又单独唤来婷儿,将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自从珍儿来到柳园后,父亲从未单独传唤过他。这点让成儿很是不爽,每天除了餐桌上几句问话,基本上父子再没有什么交流了,以至于路上遇见父亲,成儿也不上前打招呼,径直走开。
“这次父亲叫我过去可能是想讨好我!”成儿心里暗想,“不行,我不能这么轻易给他好脸色,我得好好撒撒娇,让他围着我转圈,把我举起来,用胡子扎我,祈求我的原谅,然后我给他一个大大的警告,让他连说三声我错了,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对我了。”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
“成儿,你来了。”
“父亲。”柳靖成拱手鞠了一躬,“母亲也在啊。”
“成儿,坐这儿。”方彩玉把成儿唤到身边坐下。
“皇帝送了点礼物来,你看喜欢什么,拿去玩。”柳敬慈把礼单递给成儿。
成儿接过礼单,心里一阵暗喜。礼单上光光的,很明显他是第一个挑的,心想:“爹娘终究还是最疼爱我的。”然后谦虚地说道:“我不急,让妹妹先挑吧。”
“哦。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皇帝信中说想收你做义子…”
“啥?”
“想让你去翰林读书。”
“啊?”
“你的意见是?”
“什么啊!”
“我说皇帝来信,想让你做他的义子,让你到……”
“不是,好端端的皇帝来信让我做他义子做什么?你和皇帝说了什么吗?”成儿急了,站起来。
“你爹爹写信给皇帝说了珍儿的事,然后皇帝回信就提了这么个事,只是顺带一提,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这不是来问问你看你怎么想的么。”方彩玉起身解释道。
“把信给我看啊!”成儿伸出手来狠狠盯着柳敬慈。
柳敬慈把信递过去。
成儿瞟了一眼,递回去说道:“我要看你写给皇帝的信!”
“我写给皇帝的信已经寄过去了,怎么给你看?”柳敬慈莫名其妙。
“那我怎么知道你写给皇帝的信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就是告诉他珍儿回来了…”
“珍儿回来了,你就把我送出去?!”
“我哪有把你送出去?是他想让你去啊!”
“他为什么让我去,我又和他不熟?!”
“你不熟,我和他熟啊!”
“你和他熟你为什么不给他当儿子?!”
“我……”
“你是不是为了讨好皇帝,把我当礼品送人了?!”
“放你妈的狗屁!!”柳敬慈青筋暴起。
“够了!!!”方彩玉吼道。“别吵了!”
“像什么样子你们?不怕被人笑话?”方彩玉看了眼强忍泪水的成儿,又瞪了眼气得直吹胡子的柳敬慈。“不说了,这件事就此打住。我一会儿写信回绝掉。”
“为什么要回绝掉?我没说不去啊!”成儿平复了下来。
“别闹了,成儿!”方彩玉惊讶道,“这件事完了,你回去休息去。”
“我没有闹,你们既然来问我,为什么又不征求我的同意?”成儿强忍收回眼泪。
“成儿,我再说一次,这件事不讨论了,我决定了我来处理。”方彩玉也开始急了。
“你来处理你就试试看看,我会单独给皇帝写信,表明我的意愿。如果你乱说就是欺君之罪!”
方彩玉,柳敬慈大惊失色。
片刻之后,等到大家情绪都平复下来。方彩玉问道:“成儿,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孩儿想的是,这对孩儿是极好的机会,能够入读翰林等于一只腿跨入了内阁,加上我又是皇帝的义子,前途我都不敢去想。”边说成儿边用手捂着嘴,也不知道他在哭还是笑。
柳敬慈有点没缓过来,问到:“以你的性格,在皇帝身边,万一惹他生气,那可怎么办?要知道伴君如伴虎。”
“出门在外,寄人篱下,孩儿自然会有所收敛。爹爹不用担心。”
“哦。”柳敬慈看了看方彩玉,方彩玉脸上满是惊讶。
“成儿,我想听你的心里话,真话。”方彩玉单膝跪下,两手扶住柳靖成双肩。
“孩儿所说句句都是实话。我会亲自修书给皇帝表达我的意愿。”
“好吧,那就这样定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歇息。”柳敬慈低着头不看成儿。
成儿走出朗月斋,长叹了一声,径直走向以心阁……
成儿真的给皇帝修书了,没人知道他写了什么,柳敬慈想偷偷扣下查看,被方彩玉阻拦住,没能成功。皇帝收到信后,哈哈大笑,从此再也不提此事。人们好奇询问成儿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他只是笑而不语。此后就无人再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