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微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并未动怒,“是啊,看得出来,宫家少爷,绝对是能上台面的人,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一定搞垮你!”
“拭目以待。”雅微应对自如,一个醉汉的话若真是动怒了,她便是白学了这么多个月了。
方御史连忙上前来拦住了宫阔,把他拉出了雅阁。门重新关好,雅微轻蔑的看了看掩上的门,又是一笑。
“看来你们似乎比我想得更水火不容?”分丞相看这一幕倒是不腻,宫家那位若不是喝多了,想必更有看头。“他倒也是个好归宿,人虽花,但却不滥情,不是吗?女儿家早晚要嫁,何不找个好的呢?”
“若我是男儿身,我或考虑娶了他,只可惜我是女儿身,怎有便宜了他的道理?”雅微不觉得分丞相有意撮合他俩,不过是试探他们的关系罢了。
“你倒是个精明的女人。或许他日配得上个帝王也不一定。”
是指尚不烈吗?“到时就看丞相的意思了,相信对我们都有好处,我不介意,我的夫婿有个三宫六院。”
“你的胃口果然不小啊,哈哈。”
……
与聪明人谈话,话不能多,也不能少。所以一场晚宴回来,雅微倒是觉得比这一路的奔波要疲惫许多。看来分丞相的意思,内战外战的结束指日可待,她也没必要在这里多耗些时日,用来表明自己,“准备明日启程回去。把这箱子,待我们走后,派人送到丞相府,聊表诚意。”
箱子里除了银票外,附上一封信,写明了匆匆离去的原因是打探到七日后,宫中有大乱,唯恐牵连,先行回去,请丞相小心应对提防宫变。
“宫变?”莫不成他们敢逼宫不成,没有那个必要啊?分丞相抱着几分怀疑。次日早朝皇上病后也只是按规矩来聚一次,分丞相特意溜达到了明太尉身边,“太尉大人,今儿早我看一新进府的羊,味道一定鲜美,准备办个全羊宴,太尉大人可赏脸一聚?”
太尉虽不愿和这老狐狸多交往,也不好直接拨了他面子,便打算先应下,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是好,什么时候?”
“我算么个日子,六日后是个吉日,你看可好?”
明太尉听到六日的时候微微一怔,吞了下口水,“果然是吉日,甚好甚好。”
“好,到时恭候太尉大人。”分丞相没有漏看明太尉对时间的惊讶,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接下来的几日,分丞相更留意,宫中走动了些眼生的人,看来必有动作,不得不防。分丞相之所以被誉为老狐狸,是因为他不会不为自己准备好退路。比如,他虽然支持尚不烈,却决口不会表明内心的意思,亦如今日他告知尚不烈,恐宫中有变之事,他不会说威远王要造反,趁早准备。只言语着夜观星象,将有大事发生,而且在皇宫之中。而尚不烈也是聪明之人,自然自己会验证衍推出一个相同的结果。
这个重大的日子,皇宫内静悄悄的,仿佛连草木皆知晓今夜之变。尚不烈率领着相熟的将领守在外城,他们已经在里面派人监视,稍有异动可以随时打开城门。然而入夜依旧,只觉得今夜静得蹊跷。但就在尚不烈等得有些起疑之时,城门果然打开了。尚不烈马上帅人入内,却发现被威远王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何意?”尚不烈问道,莫非行踪被发现了?
“才正要问你,三更半夜,持兵器帅众人入宫?你好大的胆子!”威远王没有站在最前边,而是颇有统筹之势的站在后方指挥着,“你的人,都招了。居然敢谋害父皇!”
尚不烈哼了一声,又瞪着威远王,知道自己是被陷害了,没想到他居然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率兵进宫在先,居然还敢贼喊抓贼?!”
“哼!强词夺理。”威远王冷哼了下,“给我抓起来!”
于是在无法接受对方解释的情况下,双方大打出手。这场好戏最好的看客是远在皇城之外老远踏上归家路的宫阔。是他以赔罪之名在那夜过后来到方府,说此日宫中恐有事端。因为他得到消息,好端端的,周家居然筹集了些兵器卖给了尚不烈。而方御史自然会找明太尉商议,这就是为什么明太尉在听说今日是吉日时,露出那个诧异的表情,因为他也想找个机会印证,不想分丞相竟提到了这个日子邀请他,很明显是想把他牵制住,便开始部署这个日子如何应对。直接告发容易引起非议,只好守株待兔。于是便有了这番场景。
然而最心痛的看客便是被外面的事件吵得无法安歇的皇帝,孱弱地步伐被人搀扶到外面,看着子孙的争斗,惨痛的心情加上本就虚弱的身体,让他呕出一口血来,“都给我住手!”然而此刻他的声音又能传到何人的耳朵呢?他不该,不该那么早让威远王碰到兵权的,他明知那孩子好斗的个性即便是好几十岁仍如此,不是吗?他也不该,不该那么公然的偏爱烈这个孙儿,一个不受重视的父亲让他儿时在宫中也没什么地位,奋发的个性让他觉得想要决定自己的未来,只有靠自己。皇上阻止了旁边侍者想要大声告知他驾到的传话,“扶我到御书房,替我研磨。”
侍者已经服侍皇上一辈子,没见过皇帝如此心灰意冷又面色惨白的样子,皱着眉扶着皇上走进御书房。今夜七十四岁的老皇帝手握着拟好的遗诏,没有去管外面的喧闹,只派人找来各位大臣,自己躺了下来,他错了吗?也许吧……不能管好子孙,着急地扩充领土,不惜嫁女儿,派内应,临近人生终点,竟没个知心的亲人在身侧。他也没错,这就是一个皇帝的宿命……
“分丞相,以后的事情,你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是刚拟好的遗诏。”皇帝咳了咳又一口血,看来大限已到了。
“启禀皇上,威远王求见,他说已擒获逆贼。”
皇帝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坚决的吐出两个字,“不见!”便静静阖上眼睛,他累了,累了这么多年了,他该休息了。
不到片刻,看似安详如熟睡的皇帝经太医诊断已经驾崩。分丞相宣布了遗诏,并按照遗诏所言,除去威远王兵权驱逐至北莫陵,终身守陵。尚不烈从皇族除名,流放西域,终身不得入宫。皇孙尚不破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