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冥拓和北冥风很默契的没有将初如的事情在主殿上就端上桌来,以免让众位大臣品头论足后,再由北冥图直接一锤定音。这二人很审时度势的认为,第一此事是兄弟二人之争,不宜登上大雅之堂,成为众位臣子提供娱乐的话题,毕竟天下之事尚没有解决完的一天,何况是此等事情;第二初如伤势不轻,如果秉公处理免不了牢狱之苦,这是兄弟二人皆不愿看到的;第三,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看看初如在父亲也就是北冥图的心里到底占多少分量?宫内死了人也不算小事,更何况是黑家的人,相信北冥图早有耳闻。正好可以用此事试探父亲是何反应。
北冥图在主殿处理完事情便叫大儿子和三儿子跟他到议事殿,说是有“家事”商量。
“父亲,可是要商议过几日寿辰之事?”北冥风怎会不知,一向凡事从简的父亲,岂会有心去讨论过寿的细节,想必和昨晚之事脱不了干系。
北冥图深睇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在失火后便从小带着面具长大,一个则是装着体弱多病不干政事,两人人皆很出色,这点自己再清楚不过,奈何这宝座只有一个,两人这欲争还拒的戏码已经繁衍数年,如今初如这个饵会带来怎样的结局,虽然自己也看得津津乐道,但昨夜黑御那孩子居然成了牺牲品,不由得有些心痛。
馨丽,你似乎越过我的底线了……北冥图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看脸上挂着厚厚的粉站在一边装病弱的北冥拓,“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娶一房了。”
这个话题倒是出乎北冥拓和北冥风所料,北冥拓弱声弱气的回答,“父亲,我这身体,就不必了,有黑宿,蓝诺陪我,日子也挺好的。”
由于大皇子北冥拓过了弱冠之年仍未娶一房妻妾,所以便有传闻,说大皇子喜男性,再加上北冥拓身边的几近俊男,大部分人便更对此说深信不疑。
北冥图怎会不知他所言何意,更明白宫中传言的出处八成就是这小子自己。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北冥风身上,“风儿,你则和你大哥相反,妻妾娶得到是不少,但却只留一个在身边?”
“父亲英明,女人多了是非多,儿臣顾国事尚有不暇,哪得空应付那么多女子的纠纷。”
北冥风回答,要知道娶妻完全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像大哥北冥拓那么厚脸皮来拒婚,更何况还有母亲的压力,只好妥协;但虽说妥协,并不代表放弃,不管母亲推举的是哪家千金,一律不予考虑,免得耽误人家,花些银两救济几个女子安插府中,名义娶进府中,一个月后打发出去,省事得很,至少目前为止尚没有赖着不走的。自然也是多亏了这面具,别说女子了,但凡惜命的见这面具,都不敢轻易靠近……
很好,都在这兜圈子!北冥图坐了下来,“初如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父亲,总是语出惊人,话题转变之快令人心有余悸。
“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没醒过来,无法调查事情的始末。”北冥风并不觉得父亲会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和初如的为人,所以也大可不必去编个谎言来让这个老人家笑话自己。
“还需要调查?不是被黑宿亲手抓到的吗?风儿,直接送去牢里,等候发落就好了。”
北冥图故意拿腔道:“这孩子太放肆,上次看在她救了我的份上,饶了她私自出宫的罪行;这回居然在宫中行凶,一定不能姑息……”
“父亲,黑宿并没有目睹黑御被害,不过是推测而已。”北冥风蹙眉,这老头子今儿是怎么了,以前最袒护初如的人也是这老头子,如今这么快就判了死罪?
“黑宿是第一赶到现场的人,他的推测一向可信,更何况凭他和初如的关系,不会轻易冤枉了初如才对。”北冥图端起茶碗,吹了吹。
“宿的推论虽然一贯可信,但毕竟这回遇难的是他弟弟,咳咳,想必也有一时情绪失控,判断有误的可能,咳咳,草率判刑恐有失谨慎公允。”北冥拓捂着嘴咳了又咳。
“那可就不好办了,”北冥图放下了茶碗,“若初如是无辜的,黑宿不就成了在宫中伤人。罪行怕也不浅呐……”
兄弟俩一同看着面前这个拿腔拿调的父亲,这明摆着是为难他们,非要他们在初如和黑宿之间做个取舍。
“父亲,黑宿久居宫外,念在他已丧弟之痛,一时误伤无辜的人,也在情理之中。”北冥风虽然觉得让北冥拓折损一名大将,自己会稍稍占上风,但这次的黑御的死,确实让北冥风有些愧疚,这也并非自己的计划。
北冥拓和北冥图对北冥风为黑宿开脱进言有些意外,但却是两人乐见的。
“就是,黑宿陪在我身边多年,他的性格绝不是随便伤人,想必事出突然,一时不能冷静处理此事。”
北冥图笑了下,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有站在同一战线的一天,“你们倒是很齐心,认为初如不是凶手,还同时为黑宿求情,虽然宫中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但无论如何我都该对死者有个交代,你们说,这件事该如何论处?“
拓和风互视了一眼,都明白父亲的意思。
“请交由儿臣们处理,待她伤势痊愈,我们会听取她的说辞,这期间我们会隐秘调查当晚出入宫中及各个宫殿走动的可疑人物,以两个月为期,定将此事做公正的处决。”虽然只是一眼,北冥风便了解北冥拓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千万不能直接让父亲处决,他老人家只会想着法子刁难他们俩。
“很好。”北冥图的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倒要看看这兄弟二人如何完成此事。
北冥风和北冥拓走出议事殿,两人并排走在这回廊上,却各怀心事,本着敌不动我不懂的原则,玩着以静制静的把戏,一言不发走到通向两宫的分岔路口,终于北冥风说了句:“看来初如对你们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北冥拓笑得很洒脱。
“我可以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抓到了你的把柄吗?”看来这家伙还是很在意她的。
“我不认为她会成为把柄。”拓很自信的说着,他从不结交会成为自己把柄的人群,自己没有闲暇去保护和照顾别人,大概也源于自己的成长经历需要时刻警惕着别人,所以很早自己便决定了留在身边的人,必须是能够自己保护自己的,不过现在的初如确实是个意外和例外,“你还有空在这里跟我讨论初如是不是把柄的话题啊?”
“喔?我看起来会很忙吗?”
北冥拓笑了笑,有时真想拿掉风这张面具,看他是不是总是同一张面孔面对瞬息万变的形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彤雨现在应该在椘星宫吧。”斜眼瞄了下风那略微放大的瞳孔。
“……”故作镇定的一声轻笑,北冥风便头也不回的奔向椘星宫的方向。
身后的北冥拓看着匆匆而去的北冥风,略微笑了下,想必椘星宫现在的场面应该很可观,虽然他已经事前让黑宿过去,一方面防止彤雨将此事闹大,一方面希望在彤雨找到初如之前拦住她,但依那丫头的脾气,恐怕见不到是不会乖乖听话回来的……叹了口气,北冥拓走向秦月宫为下一个出场做准备。
初如只觉得耳边很吵,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声音,还有很多东西碎落的声音,迷迷糊糊间睁开了双眼,屋内只有自己,却不是那间五星级的小套房了,“这是哪里啊?”刚要起身,腹部便传来了剧痛,“对了,受伤了,”叹了口气,想来还没经过剖腹产,腹部却先有了道伤疤,尽量避开腹部的力道,初如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只因这门外实在是热闹非凡,更何况她也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费了好大力气才挪到门口,一手捂着伤处,一手轻轻打开了门。
“今天你们不把人交出来,我彤雨就算打翻这整座椘星宫也不会走的。”彤雨一鞭子下去便闪开了一群随从,一收鞭子还有很多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围上。
初如开门的动作明显赢得了彤雨公主的注意力,“初如!你终于肯露面了!你给我说清楚!”彤雨刚前进一步便被周围的人阻住去路,“你们还真是缠人!”那从牙缝中挤出的一字字代表她现在真是恼火极了。
“你还是进去休息吧,”守在门旁的鎏楚平心静气地对初如说,“放心,我不会让她进去的。”
初如有些失意,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并不在秦月宫,守在这里的也不再是黑宿,刚要转身,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彤雨,住手!”刚刚赶到的黑宿连忙拉住彤雨的鞭子,顺着椘星宫的一片狼藉痕迹找来,很快在这个小后院找到了彤雨。知道这丫头早上去找过小御,知道小御的死讯,她肯定会闹到这里。
“为什么要住手?宿哥哥,是她杀了小御!”
北冥风赶回来便听到彤雨用很洪亮的声音宣扬着,并很明确的指向初如,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在场的人也开始动摇,顺着手指看向了初如,眼中也充满了疑惑。
这丫头!黑宿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是因为弟弟去世的事实,也因为彤雨将这件尚未证实的事情如此宣扬,更厌恶会接踵而至的麻烦,只狠狠咬了牙说了句:“此事尚未证实!”
初如望了望黑宿,而黑宿从进来开始,便没有看向自己一眼,明明不到十米的距离,此刻却如此遥远,他憔悴的侧脸,是一夜未眠吗?……
“证实?还要怎么证实,当时在场的不就是她吗?”彤雨厉声指控,不再让黑宿拿任何理由来偏帮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