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远处的山丘上,一个黑衣人目送镖队缓缓启程向成州进发。黑衣人身材颀长,一袭黑衣在微风中缓缓来回飘动,目光专注而深邃。黑衣人的面部被一个银质的面具挡住,只有一双眼睛漏在外面。他的左手手藏在宽大的袍袖中,右手向下摁了摁。
“都解决了。”黑衣人话音刚落,身后的另一个人向他鞠了一躬,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一个不留。”
“那个年轻人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正在查。目前还没有回报。”
“嗯,让他们抓紧点儿。这帮人,平时懒散惯了,也该敲打敲打了。告诉他们,我希望尽快得到结果。不然的话,就让他们下去陪陪这些人吧。”黑衣人转过身子,仿佛聊天一般的话语缓缓吐出。
“是。”身后的人悚然一惊,赶紧答道。
“有意思。”黑衣人不再理会他,目光又飘向镖队离去的方向,良久转身道:“我们走。”
张演现在心里很烦躁。
镖队出发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让他忽然有点无所适从——乌海带人搜遍了附近,都没有发现对手留下的任何线索,对方的手脚实在是太干净了,如果不是那些个尸体,他们就放佛没有来过。
可是张演知道,他或者他们,一定就在这里,在某一个地方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张演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知道很快他就会认识他们——这是一种直觉,毫无理由。
后背发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谷口,出了谷口,前面就是一马平川。张演停下脚步,回头眯着眼睛望向一个方向——黑衣人所在的方向。张演的嘴角泛起冷笑。
“不管你是谁,你都会付出代价。我一定会抓住你,一定会。”
转身,张演快步跟上了吴天的步伐。
镖队在定州城外分成了两路,分别从定州的两个门进入,入住的歇脚客栈隔街相望。这是柳城和大家商量的结果,镖队一起行动,目标实在是太大。虽然一定程度上说能够增加安全的保证,但同时也相当于是将行踪完全的暴露在了别人的目光之下。队伍在确定没人跟梢的情况下分成了两路,一队由柳城带队,一队由乌海和吴天领头。张演和百里冰将跟着乌海这一队——事实上,本来百里冰是要跟着花丹同柳城一道的,结果她死活不干,大家也就由着她了。
成州繁华依旧,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由于成州在晚上要实行宵禁,下午的成州比起晚上的要多许多的烟火气息。这些年和大楚时有来往,这民风粗放的北疆之地也开始有了南方繁华景象的影子。
当然,形似而神不似——前边街口就有一伙人直接开打了。
在北地,这种事情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不过民风虽然彪悍,却很少有那种直接仗势欺人的。相对而言,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才是张演内心中喜欢的。
有的时候张演会觉得心里特别的矛盾。大楚与戎国的纠纷由来已久,两国早就到兵相见,烽火不断。身为大楚人,本该嫌恶戎国,以灭了它为己任,将其版图纳入自己国家的疆界之内。而另一方面,好勇直爽,顽强不屈的精神让他对戎国还是有一丝的钦佩和艳羡之情——大楚近年来靡靡之音盛行,国民安享其成,纸醉金迷,早就失去了开拓进取的勇气魄力。长此以往,恐怕总有一天国将不国。
叹了一口气,张演暂时将这些想法按下。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每当形成一种风气,想要改变它是何其不易,一不小心就会动摇国本,更别说那些豪门望族的利益纠葛。家国家国,完全就是一部利益的复杂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要动,搞不好就会血流成河,甚至成为一场国家的浩劫。那样只会让外敌得了便宜。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好趟啊。
正想到纠结处,忽然脑后被人袭击,拍了一巴掌。张演苦笑一下,用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头也不回。
“冰儿,你又淘气了。坐下吧。”
“嘻嘻。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脸色好难看哦。才不坐呢,无聊。”
百里冰嘴上说着不坐,身子早已移动到了近前,敛起裙裾,轻轻巧巧地坐在了张演的身边。
自从进了城,张演随乌海他们进了客栈之后就选择了休息。吃过晚饭,正是太阳刚刚落山,地气未散之际。已经是深秋了,屋顶的风吹的人头脑为之一清,就放佛直接有冰块搁到了脖子上,有种脆脆的凉意。百里冰显然知道这北地的气候,穿了一件加厚的罗裙,看上去却又不显臃肿,反而有种北地少女独有的野性的魅力。
“刚刚也没事,就乱七八糟的想事。天气冷了,这屋顶还是少待一会儿吧,别搞不好受了风寒。吴叔他们呢?”
“他们说要去照看下镖车,这会儿应该是去检查了吧?吴叔说要小心些。”百里冰用手捏着发梢,一圈一圈的绕来绕去。“那边好热闹啊。”
是街上耍猴卖艺的小摊,具有一堆人在那儿。
“是你闲不住了,想去看看吧?”张演看着百里冰一副扭捏的样子,就知道她起了小心思。
百里冰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张演。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张演不由笑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太好了。”百里冰赶紧站起身来。
“不过说好了,不许乱跑,不许惹事。”
“恩恩。”百里冰的头点得如同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