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父子两个没有想出什么别的事情来添乱的话,李靳跑去拖住你们,大概也是为了那块玉佩。”方廷浥说是猜测,语气却很是肯定。
“方长老你的意思是,觊觎那块玉佩的人,就是李……”陆景安有些惊讶地问道。他虽然一直对李长老没什么好感,但是那多半是因为那个人总是和方廷浥对着干,作为方廷浥的徒弟,下意识的同仇敌忾罢了。就算是那样,他也只以为这两位长老产生矛盾是因为理念的冲突,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堂堂一个长老居然会做这种要不到手就直接偷的下作事情。
“知道是谁就行了,别说出来。”方廷浥止住了陆景安的话,“某些人虽然讨厌,但是暂时还是先留着比较合适的。不然,洵山可能就要乱了。”
众人理解地点了点头,都默认了。
确实,洵山强大的实力背后,隐藏着很多的隐患。毕竟实力越强大的人在心态上就越容易走极端。有可能变得超然物外,什么都不在意,也有可能过度膨胀,认为自己有了这样的实力就应该让世界俯首。
其实这两种想法都没有什么不对,问题就在于有些人实践他们的想法所用的方式太过危险——洵山里已经隐隐有一部分人提出让洵山改变现状,直接把强大的实力展现在世人面前,让他们俯首称臣,并且按时进贡。否则,凭什么洵山要累死累活地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全奔波,世人却没有一个记得他们的名字,只记得“洵山”这样的代号?这样想的那部分人当中,就有李长老父子两个。
而方廷浥是持反对意见的那部分。毕竟道士和普通人本来就不是一类人。能顺利出师的道士,寿命就已经至少是平常人的两三倍了,而像那十几个长老那样的,寿命上千年也是有可能的。一群寿命几百上千年的人,何必非要费尽心机的跑去给几十年寿命的普通人制造麻烦和恐慌?难道得了世人的膜拜,就可以不用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全奔波,或者奔波的时候会轻松一点?
而且修道之人讲究清心,虽然不至于要求断绝享受,但是整天营营役役,为了世俗的权力和财富而斤斤计较,那和街边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他们是需要钱,那是因为他们也要衣食住行,可是他们本来就已经不缺钱了吧?每天都有的是有钱人抢着给“洵山道长”送钱以求结善缘,洵山的收入足够让洵山所有人衣食无忧,修炼无忧了,那帮人还想要什么?
你要是实在不满意,也可以啊,直接发誓和洵山断绝关系,从此不准再说你和洵山有任何瓜葛,你做什么洵山自然不会管。当然了,你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还在洵山负责的区域,我们还是要派人把你当妖魔鬼怪除掉的。到时候你尽可以在世人面前展示你令凡人敬畏的力量,看看你要是真提出让他们称臣纳贡,会不会有人说你是欺世盗名的妖孽?
方廷浥当时在长老会上就是这么说的。当时这一席话说的提出这件事时最义正言辞的几个人都一时间哑口无言,但是短暂的沉默过后就是七嘴八舌的反击,什么方长老你不能强词夺理啊,我们这是为了洵山好,怎么就变成想叛出洵山了呢;还有方长老你不要假清高了,你觉得你主动和那些妖魔鬼怪们妥协,还说什么寻求合作,就真当我们是傻子么?
方廷浥懒得同他们争吵,直接丢下一句:“当初和灵妖合作,也是长老会上一致同意的,有诸位签字盖印的正式文书备案的,我不想再说什么。至于这次商议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我手头还有些公务没处理,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事后方廷浥私下找几个与自己关系融洽的长老谈了谈,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那件事的余波还没有过去,持不同意见的两方还互相僵持着呢,再加上中立的那几个跟着搅混水,连平常议事的时候气氛都有些僵硬。
所以,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这种找不到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出来讨论比较好。毕竟人家李长老只是向你方长老提出过想要买你手里那件宝物,你既然不肯卖那就算了,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诬陷他觊觎你的宝物,甚至想偷拿呢?难道你把长老们议事时的纷争与个人恩怨搅在一起了?这后果可就严重了啊……
“你们也不用觉得憋气,反正他已经不止一次给我添堵了,我和他结的怨,也不怕再多这一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攒着到时一起算账的。”方廷浥见众人虽然没有反对,但是也有些不忿,出言安慰了一句。然后突然想起来之前的那只险些坏了大事的老鼠:“对了,羽凰,之前那只老鼠你怎么处理了?”
“当时摔晕了,刚刚过来的时候被我顺手带来了,”羽凰边说着,边一脸嫌弃地拿出那只被她用布包裹了好几层的老鼠,丢给方廷浥,“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方廷浥伸手接住,打开布包之后便唤醒了那只老鼠,然后用道术让它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这只本能地察觉到危机的小动物醒来之后抬脚就要跑,却一步也挪不动。
看了一会,他突然直接拿出一张符纸拍在了那只老鼠身上,只见它挣扎了一下,居然随着符纸上燃起的火苗,化作了灰烬。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地上的那一点残存的灰烬,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第一时间发现这只老鼠其实已经快要修炼成妖了——如果不是妖或者快要成妖的灵物,那种符纸是不会伤到它的。
不过话说回来,方廷浥就算发现这只老鼠快要修炼成妖,也用不着直接杀了它啊?
“它是李仲文派来的。”方廷浥杀掉那只老鼠之后好像松了一口气,“他掩饰得很好,我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一定不可能注意到他动的手脚。”
李仲文,是李靳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李长老的名字。
每个人的法术,即使是同一种类型,也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就像每个人的气息和指纹一样,有所了解的人都可以判断出来。
“这只老鼠应该是在我们去密室的路上就一直跟着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暴露了行踪。”方廷浥心有余悸地接着说,“之前若是它在我刚拿出玉佩的时候冲上来夺取,或者是一直潜伏着对月槿不利,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若是那样的话,月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醒来还是最好的结果。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在什么时候死得莫名其妙。
“他再怎么跟我过不去,我都能忍。可是这次他要害的是月槿。”方廷浥眯起眼睛,盯着那堆灰烬的目光中有着森森寒意,“不管他是有意无意,我都不能让这个威胁继续存在了。”
之前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因为那些所谓的仇怨根本就不值得他整天记挂着。而这次,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险些害了爱妻,一想到有一个人要伤害他的至亲,他就觉得那个人在世上多存在一天都是对他的讽刺。早在他们隐晦地表示想向方家提亲求娶如絮的时候他就该警醒的,那两个人对自己一家一直就是个巨大的威胁,可是自己居然只当他们是无聊的小人而懒得理睬?
“爹,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方如絮对此也忍无可忍了,“他们欺人太甚!”
“为父知道。”方廷浥攥紧了拳头,“这次老账新账一起算!”
月槿看着父女两个讨论这件似乎是因自己而起的事情,眼睛发亮地问道:“是要对付谁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只要不杀人,不管是放火还是吓人或者是栽赃我都在行!说起来躺了二十年是该找点乐子了。”
她似乎唯恐天下不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