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善良的九尾狐决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挽救她的爱人的生命。”画扇给孩子们讲了一个九尾狐和人类相爱,然后为拯救爱人而竭尽全力的故事,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尾声。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了缅怀的表情。
“那后来她怎么样了呢?”孩子们见画扇突然停顿,都好奇地问起故事的下文。
“九尾狐九命归一,天道可逆。她利用九尾狐的特点,强行修改了爱人的命格,把他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了回来。可是代价也是巨大的,她的九条命只剩了一条,死后魂魄也会直接消散,不能转世投胎。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爱人忘记了她。”画扇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完了最后一句。
“啊?怎么会这样的……”
“九尾狐好可怜啊……”
“她的爱人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怎么能忘了她呢?”
孩子们听了之后,有的遗憾地喃喃自语,有的七嘴八舌地批斗九尾狐的爱人太绝情,有的眼泪汪汪地看着画扇,希望她突然宣布真正的故事不是这样的。
虽然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可是大一点的也有十三四岁了,哪怕最小年仅八岁的青宁,也是颇为感性的。这样沉重的故事说给他们听,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画扇默不作声地低头深思,猜测着那个总是很温柔却又很固执的九尾狐现在会在哪。还在默默地守护着爱人吗?如果是的话,应该离这里并不是太远,腾云过去的话应该也就一天的光景,自己要不要抽空去看看她?
“那不是忘恩负义。”画扇抬起头,对那个有些嫉恶如仇的小孩子解释,“她的爱人关于她的记忆,是被天道抹去的。毕竟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哪怕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得到的结果也还是不能尽如人意。而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何来辜负一说。”
画扇相信,如果那个人没有忘记那个唤作暮雪的狐妖,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这与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关,她只是愿意这样相信。因为如果她不相信的话,暮雪的牺牲又被置于何地呢?
“那个天道是什么啊?真是残忍。”一个小孩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画扇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世上每天有数不尽的人在感叹天道不公,可是天道根本就不是什么生灵,它只是一种芸芸众生都无力抗衡的法则,除了愤愤不平地咒骂几句,又能怎么样呢?
“放心吧,只要九尾狐肯努力,总有一天她的爱人会重新记起她的。”画扇最终还是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稍稍减弱了弥漫在孩子们中间的负面情绪,看着孩子们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她突然察觉,自己的心里似乎也隐隐期盼着这样的结果?
“好了,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画扇挥挥手打发孩子们各自回家了,看着走在最后的青成和青宁兄妹两个,决定还是找方如絮来教青宁好了。万一青宁真的有天赋,陆景安尚未成家,收一个比自己小了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做徒弟,时间长了终究是不妥吧?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想的似乎太周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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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画扇和陆景安等人一起坐在院门外喝茶赏月。
喝茶似乎是道士们的习惯,画扇起初还没发现,后来见这两个道士和一个相当于道士的树妖都有这个习惯,甚至还自带茶叶,便也“入乡随俗”了。而且她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嗜好。
其实今天并不是月圆。一轮上弦月看起来懒洋洋地挂在天上,还不如那些星星有看头——至少画扇是这么觉得。
“话说……我们不会真的在这赏月赏到夜深然后就各自去睡了吧?”方如絮放下茶杯,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日落而息的,这时候还在外面的,大概只有咱们四个了吧。”
“难道你还想入乡随俗不成。”木青苑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这就去歇息了吧。”
天气晴朗满天星斗的时候天地间的灵气最充沛最活跃,借助灵气修炼可以事半功倍,所以在洵山,此时正是修炼的好时机。不过没有任何一个道士会在有普通人在附近的情况下修炼,于是众人此时才难免有些百无聊赖。
“可是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啊。”方如絮也新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轻了一口,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转头问画扇:“画扇,你平时的晚上都做什么啊?”
“也没什么事做,无非就是修炼,躲避死对头追杀,还有……就是看星星发呆。”画扇笑了笑,继续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躲避死对头追杀?”方如絮没想到这居然也算画扇经常做的事情。难道她之前都是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地度日的?
“是啊,妖,尤其是蛰伏在山野之间远离人类社会的妖,总会有一部分是不安分的。有的时候运气不好会遇到对自己有威胁的妖,不得不躲,有时候虽然并不怕他们,但实在是懒得应付,便还是能躲就躲。”画扇笑着看向方如絮,“修为略高了一些之后,这样的情况少了很多,而在那之前,我早就习惯随时准备逃命或者迎敌的生活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最后选择寄居在人类家里,后来又那么容易就同意和洵山合作的原因。奔波了几百年,还是没办法喜欢那种日子。”
“画扇……”方如絮怔怔地看着画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的确,多数妖怪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有时候独善其身都是一种奢求。所以越来越多的妖宁愿选择冒险融入人类之间,即使偶然遇到同类也故作不知,心照不宣地遵循着人类社会的一切规则。”木青苑似乎很乐意和方如絮绊嘴,“所以说你父亲让你在我们的监护下出来历练真是明智的选择,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居然只学道术不懂常识的。”
“我本来就是一直专注于修炼,哪有机会知道这些隐秘啊。”方如絮瞪着木青苑,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从小我爹就很忙,我娘又常年卧病在床,谁有空告诉我这些我一直接触不到的事情。”
“说起来,你母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爹从来都没告诉过你吗?”木青苑好像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向方如絮问道。
“不知道。”方如絮也很疑惑,“我爹只说我娘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需要静养,而且要很久才能好起来,别的连问都不准我问。”
“但愿你母亲能早日康复,也不枉你父亲多年的辛苦。”木青苑说了一句让方如絮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任凭方如絮怎么追问都不肯仔细解释,只说她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话说,我们今天在这喝茶赏月,应该不只是为了消遣吧?”笑着看了一会方如絮和木青苑的言语交锋,画扇拎起茶壶给自己和陆景安各倒了一杯。
“自然不是。”陆景安接过茶杯,看了看某个方向,“那两个待定的学生,也差不多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