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声四起,洞穴外面被雪映的光亮,不时传来雪山狼嘶吼的声响,听得人心中发毛。
随着一声狼叫,周围似乎布满了蓝色的眼睛,从洞口处透进一阵阵寒气,伤了的随从开始说起胡话,浑身发抖,躲在角落,剩下三人严阵以待。
姜小白将奚孚护在身后,奚孚从腰间抽出一长鞭握在手中,望着姜小白的背影有些出神,生来第一次有男人将她护在身后。
狼群似乎在等待一个命令,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声,雪声,火堆的噼啪声,还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又一声狼叫,狼群像得了军令,四下冲进洞穴,姜小白本意将这洞穴布置的易守难攻,可三人之力无法抵挡源源不断涌入的狼群,洞穴门口的石块被冲开,狼群四下冲入洞穴。
三人躲到火堆后面与狼群僵持,伤了的随从早已被狼群拖走撕碎,顿时洞内血腥味四起,让人作呕。
也许是受了一冬的饥饿,狼群对火堆的恐惧也在慢慢被吞噬,眼看着几只胆大的便要冲过火堆,咬向三人,随着一只雪山狼越过火堆,狼群蜂拥而至,三人挤作一团,边用剑,用鞭厮杀雪山狼,边不停地往洞穴深处移动。
姜小白始终将奚孚护在身后,奚孚也巾帼不让须眉,挥动长鞭远远的便将欺身而来的雪山狼劈成两半,不过多时,三人已极尽疲惫,身上都已斑驳不堪,动作也缓慢下来。
狼群攻势越来越猛烈,三人全力抵抗,被逼到山洞深处,已无后退之路,姜小白身边随从一个踉跄,随即倒身,狼群蜂拥而至,趁此间歇,姜小白和奚孚拼尽全力,杀出血路,逃出了洞穴。
奚孚跟着姜小白在雪中飞奔,却终未摆脱狼群追赶,一路厮杀,二人已筋疲力尽,奔跑的速度也慢慢放缓。
飞雪打在脸上生疼,二人也都受了轻伤,跑到一处高地,实在体力不支,席地而坐,而狼群也吃了不小的亏,知道两人并非等闲之辈,遥望而不敢轻易靠近。
奚孚靠着姜小白喘着粗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几处被狼撕咬出了口子,咕咕流着鲜血。姜小白并没有好到哪里,身上的白衫已见不得原来模样。
奚孚从怀中取出小锦瓶,倒出两粒丹药,自己服了一粒,又递到姜小白嘴边,姜小白并未多想便一口吞了下去,顿时感觉体内升起一股热气,也有了些力气,身上那些被撕咬的口子也不再疼痛。
两人站起,相背而立,姜小白持剑,奚孚握鞭,一副生死与共的模样。
狼群中一只灰毛老狼,头顶一缕白毛,立在狼群之首,呲牙望着二人,猛然一跃而上高地,一口咬在了奚孚的腿上,奚孚不备,一下生疼竟站立不住,跌倒在雪中,灰毛老狼却随即松口,怔怔的看向奚孚,再无其他动作,转头越回平地。
姜小白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蹲下将衣角布料撕下绑住奚孚的伤口,可是雪还是止不住的咕咕往外流着,顿时雪面被染成了红色,甚是醒目。
“孚儿姑娘,还能起来吗?”姜小白小心询问。
“能”奚孚扶着姜小白,咬着牙立了起来。
灰毛老狼立在远处,用异常嘶哑的声音吼叫一声,狼群却意外地安静下来,慢慢纷纷散去,那灰毛老狼立在远处高地望着二人,随着狼群散尽,那灰毛老狼又朝天嘶吼一声,也消失在夜色中。
二人虽是不解,可既然狼群散去,还是赶紧寻回山洞,以防再生变故。
姜小白背起奚孚回到山洞,两个随从已无从寻起,只有些破碎的衣物散落,姜小白将其统统丢进火堆,又将门口的石块堆严。
姜小白撕开奚孚的底裤,用雪水将伤口擦净,涂抹上药膏,奚孚又拿出两粒丹药,二人各自服下,合衣坐等天明。
半夜,洞口窸窣作响,似有狼爬过,听声却不像狼群,姜小白握紧剑趴在洞口的石头上,向外张望,只见一只麋鹿奄奄一息窝于洞口,却不见狼,姜小白又四下打量,确定没有狼群后,去把麋鹿拽进了洞穴,麋鹿脖子有狼牙的痕迹,却仍有一吸气息,瞪着双眼喘着粗气。
“麋鹿血,血,趁活着取血,咱们才可能活着出去”奚孚气息不稳,伤到了元气,看到麋鹿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姜小白用匕首割开麋鹿脖颈,取鹿血二人饮下,虽是腥涩,也顾不得那么多,用雪水稍作清洗,奚孚靠着姜小白,渐渐有了睡意。
姜小白喝了鹿血顿时觉得浑身发热,看着靠在身边的奚孚,模样些许憔悴,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有些发白,脸蛋却白里透着红色,额间红花异样夺目。长裙下露出的肌肤更吹弹可破,散发着悠悠少女清香,小腹渐渐升起一股热流,虽说姜小白生性风流,可此时此景,也还能尽力克制。便闭目养神,不再多看奚孚一眼。
入梦,姜小白进了处宫羽,富丽堂皇,满地白纱,妤姬红裙起舞,娇嫩肌肤若隐若现,姜小白与妤姬缠绵悱恻好不痛快,妤姬娇柔低语,勾动心弦,姜小白也挥斥方遒,驰骋疆场般霸气,一夜风流,如梦如幻。
”冷,好冷“奚孚往姜小白怀中蜷缩,怕是伤口发作,阵阵发寒。
姜小白惊醒,扰了春梦,奚孚又这么往姜小白怀里一拱,姜小白更是暗自叫苦,可是望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可人儿,姜小白无奈紧紧抱住奚孚,双手搓着奚孚冰凉的小手,又把火堆燃旺,待奚孚安稳的再次入梦,才敢睡去。
天刚擦亮,姜小白转醒,一晚奚孚都靠在姜小白怀中,姜小白手臂有些发麻,再加上昨晚一役,耗费体力太大,幸好饮了麋鹿血,今日才大体恢复。
姜小白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起身将火堆燃旺,又去剥了鹿肉,生烤出香味,才去要唤醒奚孚。
“孚儿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姜小白轻摇奚孚。
奚孚翻了个身,疲倦的说不出话来,奚孚虽然从小随师父习武,可是毕竟是女儿之身,体力上自是不能和姜小白这种自小征战沙场的人相比,再加上昨晚被老狼咬了一口,虽然做了处理,可还是有些恶寒之症。
姜小白用手放在奚孚额头,还有一些发热,怕是恶寒之症没有退去。姜小白又去煮了些热水,用巾布擦拭奚孚的伤口。
外面风雪还没有停歇,姜小白顶着风雪跑去当初遇到狼袭的地方,四下寻找,在雪堆中找到了一些包袱行李。
包袱中有一些厚实的衣物,还好这几日都在下雪,衣服虽被冻得紧实,却还没有被浸湿,姜小白将衣服放在火堆旁烘烤,半日功夫几件貂皮大袄便可以穿了。
奚孚还在昏睡,姜小白自己换了身干净衣物,可毕竟碍于男女有别,只是给奚孚盖了两件大袄,又煮了热水替奚孚擦拭伤口,伤口仍旧红肿,但也已经止血结痂。
头入夜奚孚转醒,精神好了很多,吃了几块鹿肉,喝了点热水。
“孚儿姑娘,感觉如何?今晚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那狼群会不会还来,你先去换身干净衣物。”
姜小白将自己的一身淡蓝色长衫交给奚孚,自己走出了山洞。
姜小白再入山洞,奚孚已经换上姜小白的衣服,略显宽大,奚孚在腰间绑上长鞭,将衣服扎起,头发束在脑后,脸色仍然苍白,可憔悴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姜小白又略作布置,坐在火堆前,闭目养神,洞外风雪未停,呼呼地风声传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今日不同昨日,奚孚受伤未愈,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那些饿狼,都怪自己太过草率,就这样进了深山,两个随从都因此丧命,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安然下山,姜小白心中不免懊恼不已。
二人等到半夜也未见雪山狼的踪迹,想必那狼群不会再来。
奚孚白日里昏睡了将近一天,精神已经好转,腿上的伤虽然还是红肿疼痛,但是也了结痂,没有大碍。
姜小白毕竟是自小练武之人,体力自然不能与普通人同日而语,虽几日来一直奔波打斗,但整个人都未显出疲惫。
姜小白心中盘算,风雪稍微小些,还是赶紧下山的好,这山中变幻莫测,不知还会遇到什么意外,不如早早离开再作打算。
“孚儿姑娘,能饮酒吗?喝点酒身体就没那么冷了。”姜小白伸展了一下筋骨,拿出一个牛皮袋子,倒出一杯热酒,递给奚孚。“这酒可是救命的良药。”
师父总是喝酒,却不允许奚孚喝酒,师父说酒是致命的毒药,虽然可以让你短暂的忘却烦忧,可是酒醒之后会让那些纠缠你的过往更加清晰。
奚孚懵懂听不明白,可师父越是不让,她偏偏想去尝试。便偷来师父的酒喝,苦辣苦辣的一点也不好喝,也体会不出来师父话中的深意,却也不再去喝酒。
奚孚接过姜小白递过来的酒,姜小白竟然说这酒是良药,和师父为何说的不同,难道他的酒和师父的不同,便尝试的喝了一口,入口辛辣,奚孚吐出舌头,深深吸了口气。
这酒并未有何不同,可是喝到肚子里,确实从小腹升起一阵热流,整个人也跟着热乎起来了。
“哈哈。。”姜小白看着奚孚的样子笑了出来,“孚儿姑娘,是第一次喝酒吗?这酒虽是入口辛辣,可是你若细细品味,会觉得他后味甘甜。”
“咳咳。。。”奚孚又喝了一口,喝得太快,被呛到。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姜小白笑得更甚,几日疲惫也得以消解。
“你说的甘甜味道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奚孚咳嗽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酒除了苦辣,她奚孚是品不出其他味道了。
“哈哈,这酒要慢慢品,喝多了就能尝出来了。”姜小白灌了口酒,继续说下去,“这酒呀,你若喝了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过往的种种都忘不干净,唯有这酒能让你暂时的失忆,以为明天就是新的一天,那你说该多开心呀。”
这姜小白怎么与师父一样,说出的话来,奚孚都听不明白。
奚孚又抿了点酒,奚孚不知道他们两人说的什么烦恼呀,忘记呀,只知道喝了酒身体就暖和起来了。
姜小白喝完牛皮袋子里的酒后,拿出一个短笛吹了起来。
笛声宛转哀怨,如泣如诉,好像在向人诉说哀愁,在如此寂静的深夜有说不出的寂寞。
奚孚坐在一旁听得入神,竟然不知不觉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