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下起了雨。秋雨寒冷,林云浑身湿透。他在去往四方城的路上疾速奔行着。
数日之后的午时,林云来到了四方城的门口。六名城门守兵神色严肃,严格盘查着每一个要进城的人,导致许多要进城的人在外面排成了一条长龙。队伍最后面的林云皱眉看着最前头,前面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林云,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有些面生,应该不是四方城附近的人吧?”
林云点点头。男子说道:“小兄弟,大哥提醒你一句,待会儿兵爷问你什么,切记一定要如实回答,免得被当做疑犯抓起来关进牢里。”
林云道:“这位老哥,城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子道:“城里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关爷么?”
林云摇头。
男子一脸差异,看看林云,道:“不知道就算了。这关爷乃是乾国和元赌坊的坊主,十五日之前带着大量钱财和孙女前来与铜拳武馆总馆主的孙儿结亲的,结果当晚关爷的孙女便失踪了。直到今日也没寻到。”
男子道:“自关爷孙女失踪之后,又有数名女子接连失踪,其中还有一名乃是城主千金!现在你知道为何进出城门要被排查了吧?”
林云点点头。
……
半个时辰后,终于排到了林云。
两名守兵在林云浑身上下一阵摸索,另一名官兵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何而来?”
林云对四方城周围比较熟悉,心中念头一转,说道:“小的林云,来自八十里外的酒泉镇,来四方城是为了拜入铜拳武馆。”
问话的那官兵忽然脸一沉,喝道:“擒住他!”
盘查林云的两名立即擒住林云双臂,将其狠狠摁在地上。林云没有反抗,抬头问道:“兵爷,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为何如此对我?”
问话的那位守兵一脚踢在林云脸上,厉声道:“酒泉镇在三十年前便遭了洪水,早已不复存在!你说你说的是哪门子实话!?”
林云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在地下沉眠了数十年,外面世界怕是早已变化万千。想到此处,不由露出一丝惨笑,不再辩解。
问话守兵向手下道:“带走!关进牢房!等候城主府来人处置!”
擒住林云的两名守兵拿铁链锁了林云手和脚,拉了他往城里快步行去,还有两名守兵在后面跟着。
四名守兵押林云快要来到城中地牢时,林云忽然挣开身上铁链,身子一晃,奔进了一条小巷。
四名官兵大吃一惊,喝道:“休走!”紧跟着追进了小巷里。只见林云在巷子尽头一闪而逝,四名官兵追到巷子尽头,来到一条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而林云早已没了踪影。
四名官兵顿时神色大乱。一名官兵强自镇定下来,说道:“那人虽然可疑,但不一定是失踪案的凶手,因为他是从城外进来的。他若是凶手,既然已在四方城外面,为何又从城门进来?”
一名官兵道:“李大哥说的是,不过我门最好将此事上报城主府!”
方才做出推断的那名官兵点点头,带头向城主府疾奔而去。
下午,城主府颁下命令,所有人均不得出门,四扇城门被关闭,无论何人均不得进出。随后一批数百名官兵,分成一小队一小队,在街道上东奔西走,四处巡逻。另一批数百名官兵则分散开来,两人一队,挨家挨户地进行盘查。
四方城中一时间鸡飞狗跳,酒楼和客栈受到的盘查尤其严格,生意根本无法做下去。
……
星夜,无风。
一条人影在城外林中疾奔,其腋下还夹着一名老者。老者被拿住了命门,浑身不得动弹,无法说话。
那人影在林中奔行了一炷香后,将老者放在了地上。
老者神色镇定地站起来,整整衣服,双手负于背后,内劲贯通全身,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青衣青年,提防着。
老者沉默片刻后,问道:“阁下是谁?为何夜间潜入铜拳武馆,将我带到此间?”
青衣青年正是林云。
林云侧身面对老者,抬头望着天上繁星,良久之后,长叹一声,转身看向老者,面色苍白道:“星儿,冲大哥可还在世?”
老者一怔,贯注全身的内劲为之一顿,些许泄露出来的劲力四散开来,将地下树叶吹得四散开来,吹动了林云的发丝。
老者沉着脸道:“阁下到底是谁!”
林云道:“星儿不必动怒,以我年纪,叫你一声星儿,并不为过。”
他接着道:“我是你云叔,你且仔细瞧瞧。”说完走到老者跟前。
老者面庞发黑,双拳青筋暴起,并不相信林云所言。
林云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这样吧,我且说几个人名给你听听,倪如峰、倪冲、断龙、赵都鸣、陈飞……”
他所说的名字,都是当年为他送行而来参加宴会的人。
老者听他说完早已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可能是他!他……他早在六十年便去世了!”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道:“阁下莫与老夫开这玩笑。阁下所说的名字,的确都是六十年前来铜拳武馆参加宴会,给老夫一名叔叔送行的人!但这些……这些……”
老者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
林云道:“我知道你不敢相信,那我问你,在你儿时,冲大哥可曾向你说过有关七杀剑阵、年城、桃树庵、邪山三主的事情?”
老者正是倪冲之子倪星。
倪星浑身颤抖着,他没法不相信,因为林云当年大破快刀门七杀剑阵救下他父亲的事情,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已只剩下他父亲一人。在他儿时,他父亲的确时常同他说起。
良久之后,倪星终于平静下来,向林云鞠了一躬,道:“侄儿时常听父亲提起此事,当年若非叔叔你武艺盖世无敌,父亲他怕是早已沉眠地下,也不会有今日的武馆辉煌,更不会有我了。”
倪星道:“叔叔,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云说道:“当年的事情我尚未查明。先不说此事,我且问你,你父亲尚在否?”
倪星道:“父亲尚在人世,身体也很硬朗,不过他并不在四方城中。叔叔你来得不巧,一日前,我家老二陪伴他老人家去了亭州柳崖城。”
林云道:“哦,亭州?所为何事?”
倪星沉默片刻道:“林月姐姐七日前离世了,此次前去是为了参加她的葬礼。”
林云浑身一震,呼吸急促起来,颤声道:“月——月儿她离世了?”
倪星点头。
“啊~~!”林云仰天痛啸!
这一次,世界完全空了,他的心完全空了。
良久后,林云声音沙哑道:“亭州柳崖城怎么去?”
倪星告诉了他。林云一闪身,消失在了林中。
倪星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神色哀伤,站立良久后,长叹一声,离开了此间。
这一生,林云错过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