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忽然警铃大作,白泷和墨达都吓了一跳,双双握紧了武器,准备应对敌人。
外院的哨兵和巡逻队只留下了一小半,剩下的迅速改变了方向,向着内院奔去。墨达看到一个人拿起一块八卦盘,匆忙瞄准那里,一枪把龟甲制的八卦盘打得粉碎。白泷也立刻站了起来,低声道:“注意保护自己,我去接应他们。”
“明白!”墨达换好火药箭,再次端枪瞄准,又一名注意到这里的哨兵倒下。白泷提起古剑跃出哨塔,身体犹在半空,古剑已连鞘击出,几道剑气凌空而过,打的数人翻倒在地。她身形飘忽晃过数人,只一个起落便跃进了内院。墨达平复了一下呼吸,把铁匣中的火药箭全部打出去,放倒了七八人,然后缩回哨塔的围墙之后,取下打空的建匣,从肩带里拿出备用的装上去,复又站起,继续瞄准外院的人。借助苏玲珑留下的咒术,竟是悄无声息地放倒了十几人之多——只不过打的都是大腿手腕罢了。
苏玲珑和鸟儿迅速跨过屋顶,轻盈的身法甩开了许多护卫军士。鸟儿早已撕去那身绛红纱裙,踢掉了薄底舞鞋,仅穿着贴身的小衣,赤足飞奔,手中的苗刀飞羽更是毫无迟滞地挥落,砍翻十几人,没有一刀不是直取要害。苏玲珑则是鬼魅般倏忽失去踪影,突然从背后把影匕送进敌人的心脏,不时对着一群拥上来的官军投掷出烟雾弹,掩护鸟儿撤离。
太守府的防御法阵已经关闭,想要使用道法索敌的道法师又被墨达一枪毁去八卦盘。因此除了最开始在大厅附近的几十人之外,其他的官军只能盲目搜索,很快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苏玲珑带着鸟儿向着约定的地点撤退,很快就看到了白泷。
“接着!”苏玲珑从怀里甩出一个盒子,白泷信手接过,正要带着两人一起返回,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哨塔上木屑纷飞,一条人影斜斜坠落。白泷急忙飞奔过去,稳稳接住了墨达,却被一众兵士团团围住。
“哦呀,无影团的诸位,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嘛。”哨塔上的烟尘散去,一名男子拄着手里的朴刀,一脚踏着残破的木墙,对着陷入包围的三人扫视了一眼,很是轻蔑地哼道。
“咳……我没事。”墨达抹了莫嘴角溢出的殷红,再次端起步枪瞄准男子。白泷刚要拿起古剑,眉头忽然皱起,大喊道:“玲珑小心!”
苏玲珑心中一惊,体内的龙息反应更甚于他的身体,牵引着他诡异地侧向一滚,一股寒风擦着颈侧划过,那人一击不中,便借势向前一冲,恰巧躲开了鸟儿砍来的一刀,身形鬼魅般地闪了几闪,稳稳停在外院中央。明明月光清澈,却似乎照不出她的身影一般,只能从呼吸中判断出是一名年轻女子。
“啧……”苏玲珑爬起来,握紧插在背后的影匕,视线不断在这两人身边徘徊,“太守府里还有这等高手?”
“你们是什么人?”护卫们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立刻分出人手将这两位不速之客团团围住。那鬼魅般的女子冷哼一声,抛出一物,沉声道:“蝮蛇执令行事,尔等无权过问,好好看着这些刺客!”
听到“蝮蛇”二字,在场众人心中具是一惊,再看向那个物事,更是脸色大变。
那是一个银制令牌,铸刻成一条盘起的尖吻蝮形状,月光之下宛如活物一般,冷冷地注视着众人。刚刚发问的军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小人无眼!请苏大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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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姐,这晚会表演,您可看得满意?”雪狐微笑着问道。
“甚好。”白衣女子微微点头,幂篱下的表情看不甚清,只是一手把玩着酒杯,没有多说话。
这里是青鸟飞鱼阁大堂二楼的雅座,从窗口正好可以把舞台尽收眼底,在这中秋佳节可是要花上比平时多十倍的价钱才能坐在这里。雪狐特意空出这一间,邀请了这位包下紫霞阁顶层的女子前来饮酒一叙。本想傍敲侧击地询问她一些问题,最好能问出其出身或经营的行业,没想到这人不是避而不答,就是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可把雪狐气得够呛。
“……”雪狐脸上虽然微笑依旧,手指却已经捏的发白。她令侍者拿出一瓶酒来,亲自为这位董小姐倒上半杯,说道:“董小姐眼界甚高,敝阁的演出怕是不能尽兴。妾身这有一罐东瀛特产的樱花酿,还请董小姐品鉴。”
“东瀛?”这个词似乎引起的白衣女子的兴趣,她看着酒杯里颜色妖艳的酒液,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我父亲曾经想过去东瀛一游,不过终其一生未能成行。这里居然有东瀛的酒,倒是有趣。”
“不瞒董小姐说,整个北疆,经营东瀛商品的,仅我青鸟飞鱼阁一家而已。”雪狐微笑道,“若小姐不嫌弃,敝阁可以向小姐家特售樱花酿,不知小姐家在何处?可有商道?”
“南陵。”白衣女子又喝了一口酒,这杯樱花酿似乎让她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连带着话也稍微多了起来,“不过商道可没有,我们家不经商。”
“哦……”雪狐有些失望,这样一个出手阔绰的女子居然并非商贾。她回想了一下南陵的王公贵族,好像也没有哪一家是董姓,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怀疑。雪狐打起精神,语气间丝毫没有泄露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那董小姐是因何事前来北疆?南陵与北疆可是有几千里之遥,不知董小姐如何过来的?”
“为了履行约定。”白衣女子轻声说道,“之前与人有约,结果那人避而不见,来了北疆,我便一路追了过来。”
“那人也忒没礼貌,跟女子有约定,到头来居然跑了?”雪狐含笑说道,“不知董小姐可有那人的情况?妾身可以帮着询问,不日就能找……”
“这是我家的事,不必麻烦。”白衣女子淡然拒绝,语气间竟是没有半分转圜余地。雪狐又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想再谈下去怕是不会再有什么结果,便起身道:“啊,妾身还有些别的事。与董小姐聊了这些,甚感愉快。董小姐请慢慢观看敝阁表演,妾身告辞。”
说罢便离开了雅座。白衣女子喝光了杯子里的樱花酿,挥手阻住了上来倒酒的侍者,说道:“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就好。”
侍者闻言放下酒,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白衣女子吐出一口气,把窗户掩上,摘下了幂篱。
“麻烦死了……”抱怨了一句,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双眼便已化为灿烂的金色龙瞳。
她摊开手,指尖散出点点荧光。看着那些荧光飘向西南方向,她摇摇头,碎碎念道:“苏玲珑啊苏玲珑,你以为来了北疆,朕就找不到你了么?跟朕定了古龙之誓,就得一辈子待在朕的身边,朕才不管你乐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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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这厢,苏玲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暗胧给狠狠坑了一把,他跟在场的百余人一样,陷入了无比的惊讶中。
太守府的人惊的是蝮蛇的人竟然来到了这里,而且是尖吻蝮堂的苏大人亲至。无影团众人惊的,则是“苏大人”这个称呼。
苏这个姓氏,在神州非常少见,至少苏玲珑到现在还未见过第二个相同姓氏的人。眼前的这个女子身法诡异,潜行靠近时居然连他都没能察觉,这让他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你是夜行者?”苏玲珑弓起身子,手紧紧握住影匕,问道。
“嗯?”女子转过头来,兜帽面纱重重包裹下,脸部只是一片黑暗——而她看苏玲珑也是一样——只是语气中显出些许讶异。
苏玲珑见她不说话,便缓缓拔出影匕。月光之下,深紫色的锋刃闪烁出点点微光,仿若活物。
“影匕……”不出所料,那女子果然认出了这把属于夜行者的武器。不过不等苏玲珑进一步说话,她就抬手一指,下令道:“那个人给我来对付。其他的,唐峰,交给你了。”
“了解!不过等会,那个拿诡兵器的小丫头得给我。哈哈哈哈!”哨塔上的男子大笑几声,提着朴刀直冲下来,白泷举剑相迎,两人顿时战作一团。百余名护卫军士纷纷拿出武器对准墨达和鸟儿,鸟儿把握紧手中刀剑,把墨达护在了身后,刀光剑影一齐爆发,一时间无人能近身外三尺。
苏玲珑本以为那人是要与他相认,谁料他刚要开口,却被一股铁面而来的寒风逼着后退了好远,只能咬牙以黑剑招式迎敌。
那女子手持一柄刀身纤细的曲刀,弯曲宛如弦月的刀刃带起飒飒风声,却难以看清刀锋所在。苏玲珑心念一动,回应以残灭流的“暗行破”,黑色气刃暴涨数尺,突然反压过去。女子则还回一招“影牙”,诡异地一转身形,两人刀刃相撞,双双退开,旋即又打了起来。
两人的交手不过兔起鹘落之间,寻常人难以看清,只能辨认出两团影子。残灭与残光两派招式互相拆解抢攻,一时间竟是不辨高下,难舍难分。
而另一边,胜负却很快就分出来了。
唐峰被白泷刺中胸口,虽然白泷剑不出鞘,这一击没有捅他个对穿,却也让他倒飞出去。唐峰强运一口气,落地后几个滚翻稳住身形,趁着白泷尚未追来,掏出八卦盘丢了出去,口中诵到:“天火坠引,疾电惊雷!”
白泷正欲追击,闻言瞬间停住步伐,以手撑地空翻避开,八卦盘射出一道耀眼电光,在地上轰出一块焦黑痕迹。唐峰接住空中转回的八卦盘,狞笑一声,再次诵唱:“风啸气动,烈……”
“噤声。”白泷作出噤声手势,咒印浮现在两人喉间,唐峰的道法敕令顿时中断,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脸色顿时大变,匆忙收起八卦盘,还未来得及理顺内息,就被白泷一脚踹了出去,整个人高高飞起,摔在墙外不省人事。
白泷不管唐峰死活,带着古剑杀回外院,与鸟儿合力,很快就击溃了护卫。她抱起受伤的墨达,张嘴要喊,突然想起自己也被咒术噤声,只能赶紧对墨达表示了下意思,让墨达去说。
“门外来了城卫军,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