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紫寒第二天还能出现在杂志社,完全出乎程伟男的意料。她们几乎同时出现在杂志社门口,温紫寒依旧走得趾高气昂,根本无视她的存在。
程伟男并不希望有次正面交锋,如果交锋,她还真不知说些什么好,她还没学会如何做个胜利者。
也许,林思南也没想到温紫寒还会来杂志社,他来了后,就把程伟男叫到了办公室。
“她没怎么你吧?”林思南关切地问。
“没有。”程伟男说。
“真的没有?”林思南的话里带着几分不信。
“真的,我们几乎同时进的门,她并没说话。”
“如果她难为你,你对我说。”林思南说。
“我知道怎么处理,不用担心我。”程伟男觉得身体里涌动着从没有过的暖流,涌动到每一根毛细血管。
“女孩子都是喜欢逛街的,你看我这个样子,不能陪你,只能晚上陪你吃饭了,说吧,晚上去哪里?还是大排档?”林思南笑着问。
“随便了,我昨晚去大排档,是让你知道,我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咖啡厅的高雅宁静,没有大酒店的豪华阔气,别等以后不习惯了,后悔。”程伟男认真地说。
“感觉挺好的,被妈妈套在那种环境里,总是感觉很压抑,需要放纵一下,”林思南说,“那这样吧,晚上随便吃点,去公园逛逛,我们走累了也可以坐坐,要不去看电影,今晚有美国大片上映。”
“不……”她在犹豫。
“怎么啦?不愿陪我?”
“不是,我要早点回家……”她低下头说。
“家里有事?”林思南追问。
“不是,我妈……”她不知怎么说,希望林思南别再问了。
可林思南很较真,继续追问:“阿姨怎么啦?”
“哎呀,我妈没事,只是我妈不让我回家晚了。”她被林思南问急了。
“都什么年代了,阿姨还这样?”林思南一脸惊讶地说。
“信不信由你。”
“那,我们还是去大排档,大声说话,大口吃鸡翅。”林思南说。
“还是换个地方吧,别委屈了你。”程伟男说出来,就觉得自己嘴里发酸,刚开始,怎么就说这样甜腻腻的话?
“好吧,那就委屈你了。”林思南来得很快。
晚上,林思南选了中式餐厅,一个单间,即使有嘈杂声,也被隔绝到门外了。
菜是程伟男点的,不多不少。
他们从初遇那个雨夜开始谈起,谈到现在。程伟男觉得可以把这些写成故事,曲折而有趣。
恋爱的日子是幸福的,程伟男觉得自己真正感受到了,心中时时有牵挂的人,更有人时时牵挂着自己。短暂的分离就是一种煎熬,盼望着下班,盼望着闲暇的时光,到那时,他们可以去大排档,去咖啡厅,去公园,可以谈天,可以说地。
如果不是她的手臂还在疼,林思南还需要拐杖,也许他们可以尝试幸福的拥抱,甚至可以触电般的……
每次想到这些,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她觉得自己在悄然改变,就像布欣说的,有女人味了。
恋爱本身就是一次相互的改造,郝心情也许说得对。
她每天还能看到郝心情的微信,有祝福,有唠叨,有新鲜事,但在她心里,这些微信不像以前那么重要了。
这天晚上,她竟不忍地拒绝了林思南的约会,拿着一本B版的《玫瑰青春》和五百元钱敲响了薛雁荷的门。
张翔也在,这并不意外。
“雁荷,你那篇《你是我的眼睛》获得了读者阅评最佳,刊物、奖金都是你的了。”程伟男都没顾得上跟张翔打招呼,就连珠炮地说。
“是吗?”薛雁荷接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说,“刊物,我收下,钱吗?请客了。”
“识相,要不然,我也会把钱扣下的。”程伟男看了一眼张翔,接着说,“我这个电灯泡去不合适吧?”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张翔赶紧说。
“别呀,要是你不去,雁荷这顿饭也吃得没滋味呀。”程伟男笑着说。
“嘴这么甜,是不是破戒了?”薛雁荷笑着问。
程伟男明白薛雁荷的意思,这是她们之间才有的暗语,她们都还没谈过恋爱,谈恋爱就是破解的暗语。
“你怎么知道?”
“什么事在恋爱的人嘴里都是甜的。”薛雁荷说。
“怨不得你的嘴这么甜?”程伟男反客为主。
薛雁荷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可以看了一下杂志吗?”出门时,张翔问薛雁荷。
“嗯……看吧。”薛雁荷还是犹豫了一下。
程伟男和妈妈打了招呼,跟着出来了。
薛雁荷在导盲犬的导引下往前走着,张翔慢慢地跟在一边。
程伟男在薛雁荷一侧低声打趣说:“导盲犬不是早换岗了吗?今天怎么又上班了?”
“去!”
两人都咯咯地笑了。
一边的张翔看了看她们,不知所以然地挠挠头。
她们选取的是一个小餐馆,人不多,很清静。
她们坐到一边,张翔一个人坐到对面看刊物。
她们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程伟男和林思南的事上,不知不觉。
在薛雁荷面前,她没有秘密,而幸福的事更应该和薛雁荷分享。
幸福的话滔滔不绝,过了很久,程伟男才注意到,薛雁荷总是时不时地把脸偏向张翔一方。
程伟男忽然意识到,只顾着缠着薛雁荷历数自己的恋爱史,而忽略了薛雁荷的另一半张翔。
她这才朝张翔看去。
她惊奇地发现,张翔在拿着纸巾擦眼睛,纸巾都湿了,张翔分明在流泪。薛雁荷看不到,却分明感觉到了张翔在流泪。
该不是受到冷落难过了吧?程伟男心里想,可再仔细一看,她终于明白了。
张翔还正在看杂志,杂志打开的页面就是薛雁荷的那篇《你是我的眼睛》。
“我们的才女写得好吧?我看了哭了两次呢,我们杂志社的孙敬曦都哭了,还是个男同事。”她是说给薛雁荷听的,也是给张翔台阶下。
“虚构的,骗你们几滴清泪,不值得。”薛雁荷似乎在玩笑,可眼里竟出现了泪花。
“值得,值得。”张翔说着话,还在用纸巾擦眼睛。
看着张翔,程伟男倒是感到了庆幸,她一直担心,张翔对薛雁荷是不是逢场作戏。现在,她放心了,张翔和薛雁荷一样,都是用情很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