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僵化的公式,总会有点变化给你看。程伟男已渐渐习惯了杂志社的平淡和一字一板,突然有女皇般地训导时,她有些不适应。
“我多少天不在,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眼看刊物到了刊印的时候,你们稿子还没修改好,你们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声音的穿透力远远胜过了布欣的笑声,从A版那里传过来,都能传到B版这里。程伟男刚走进杂志社,听得更真切。
A版四个编辑整齐地站在A版执行主编门口,像预审的嫌犯。声音就来自他们对面,一个双手抱胸的美女。
有白皙的双臂挤托,傲人的胸部更加咄咄逼人。
温紫寒,A版的执行主编。第一天,程伟男就差点和她撞在一起的大胸美女,B版的死对头。程伟男觉得就是她了。
“看什么看?”四个编辑齐刷刷地看了一眼程伟男,温紫寒的目光自然也过来了。
“看了又怎么样?”程伟男本见不得这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又冲着她来了,她当然不会示弱。
“程伟男,”叶洪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办公室门口了,“上班时间到了,还不去编辑室。”
程伟男瞪了温紫寒一眼,抬脚往编辑室走。
“叶编,你要管好你的编辑,一伙懒懒散散的,怎么干好事?”程伟男听到温紫寒对叶洪朗说,和训斥编辑没什么区别。
她本想回过身去,给叶编找回颜面,就听叶洪朗说:“温编,你的真知灼见我记下了,我就不打扰了,你接着进行。”
程伟男差点笑出声来,她听出了叶洪朗话里的话,你接着进行,接着训话,接着生气。
这就是叶洪朗的处世之道,不温不火,却能正中要害。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把稿子做好,否则,有你们好看的。”温紫寒显然也听出来了。
布欣和方尔蝶已经坐在编辑室里了。
“乳牙,真有你的,凭我这驴脾气都不敢和薛紫寒正面交锋。”布欣竖起拇指。
“布欣,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温紫寒的厉害,还这样撺掇乳牙。”方尔蝶板着脸说。
“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胸大,脾气大吗?”程伟男说。
“你不知道吧?她是主编的女友,我们的去留可都攥在主编手里。有协议,明着不撵你走,几个月,不让你过稿,你自己都得走人了。欧阳欣不就是把主攻目标放到了主编身上,才三个月没过稿走人的吗?一定是温紫寒从中作梗,大伙心知肚明的事。”方尔蝶说。
“你说的也是,可照你这么说,我们B版的人都要在她温紫寒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了?”布欣气鼓鼓地说。
“应该硬气些,否则,温紫寒会更加得寸进尺的。”程伟男更气不过。
“你们硬气吧,我可不想离开。”方尔蝶说。
“你是不想离开这里,有那个风流写手挂着怎么能离开?”布欣咯咯地笑着说。
“还说不是你打小报告,叶编真的那么神?”方尔蝶在兴师问罪。
“天地良心,我布娃娃最恨暗地里打小报告的,打小报告的下辈子都做太监。”布欣急急地说。
“好了,我信了,你这辈子都做不了太监,这篇掀过去了。”方尔蝶说,“你说啦,温紫寒几天不在,我们多么消停,她怎么又回来了?布娃娃,你喜欢八卦,你知道她这些天干什么去了?”
“这个,我知道,”布欣还没说话,孙敬曦走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篮子,“主编遇到车祸住院了,她去贴身服侍了。主编给叶编打电话时,我正在叶编身边。”
程伟男看到孙敬曦立刻紧张起来了,昨晚,孙敬曦喝醉了,没再抓住核桃的事不放,今天酒醒了,会不会旧事重提?
“乳牙,谢谢把核桃吃了,要不然我还得一直装下去呢。”孙敬曦脸上现出了笑容。
“是我的不对,不该问也不问,就把核桃吃了。”程伟男赶紧说。
“过去了,都过去了,照叶编说的,买了些核桃,补补脑,”孙敬曦说着,打开了篮子盖,从里面抓出一些核桃,对布欣说,“你分分,我给叶编送些去。”
孙敬曦说完,走出编辑室。
“就叶编的脑子,还用补?”方尔蝶说。
布欣拿着篮子给程伟男和方尔蝶分核桃,“多吃些,争取早点超过师太。”
核桃油腻腻的,程伟男并不喜欢吃,但她还是吃了,吃得很高兴。她以为过不了的坎儿,就这样出乎意料地过去了。
什么事都要放在心上,争取做到最好,但不是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那样于事无补,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过不去,就慢慢想办法,想不出办法,就搁置起来,它终会过去。叶洪朗昨晚唠叨的话,她还记忆犹新。
布欣似乎对核桃情有独钟,一个个核桃在她面前碎裂了,就像几天没吃饭的人见到了山珍海味。
程伟男和方尔蝶都呆呆地看着布欣可怜的吃相。
布欣终于看到她处在了四目的监视下了,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们都不喜欢吃核桃吗?”
程伟男和方尔蝶点点头。
“那我帮你们消灭它们。”说着,布欣把一篮子剩下的核桃都拿过去了。
程伟男和方尔蝶对望了一眼,心想,布欣应该是中邪了。
“主编来了,叶编通知我们去开会。”孙敬曦走进来说。
“叶编又要受气了。”方尔蝶往外走时,来了句。
会议室在二楼,A版的同事已坐在里面了,温紫寒正冷眼看着他们。
程伟男毫不回避,冷眼相对。温紫寒胸脯起伏,气又来了,随时就要发作。
程伟男这才把目光移开,她拿捏的就是这个分寸。
主席台位置还空着,应该是主编的。温紫寒的男友,不知何许人也,应该和温紫寒沆瀣一气吧。程伟男心想。
咔,咔,程伟男听到了重物触地的声音,她循声看去,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