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菜,如果你还不想去的话,就去上高中吧!我和你爸爸都会尽力供你上学的,只要你……”快到中午的时候,刚锄地回来的白莲花看见肖菜又坐在那棵苹果树底下发呆,便很难为情地说。
“妈。”
肖菜还没等白莲花把话说完就喊了一声,也稍稍带着一阵子的哭腔站起来回屋去了,也好像在这时候,沉默的大地才开始了苏醒。可肖菜就那么简单的一句喊声引起了肖建周的愤怒,他皱着眉头一把把拿在手里的锄头扔在地上,骂着进来了:“老子受成这个样子了,都让你上学,你这是给老子耍什么,还想要老子的命不成?”说着就往过扯着白莲花挡路的手。
肖菜坐在炕头没敢再动一下。可就在他们互相拉扯的时候,肖菜无意间发现爸爸的头发又剃得七零八乱、干瘦的身体上裹着补丁贴补丁的半袖和裤子,那双已经破得不知拿什么词来形容的布鞋,又被拉了很长的一道缝子,露出了那只不用穿鞋也可以走路的脚,肖菜的鼻子再次酸了,前后左右转了两圈,被迫无奈地坐在门坎上,看着肖建周、白莲花收缩的身体,她的脑海里不时地闪现出五月二十日的那天——因为学校要收费,都快到九点了,肖菜才赶到家中,见爸爸和妈妈刚从山上劳动回来正在热着早上的剩饭,那个时候饿的发慌的肖菜准备不管饭热了还是没有热,就打开后锅的锅盖一看,愣住了——早上只剩下半个亚洲(白面和玉米面参到一块蒸的馒头)、一碗洋芋块、小半盆黄米汤,你说劳动整整一天了,放开吃的话,不够一个人饱饱吃一顿,他们再怎么也是三个人,怎么才能等到天亮呢?这时正从外边抱着一抱柴回来的白莲花见肖菜看着后锅,就埋怨着:“饭还没热呢,小心把肚子吃坏了。”便把后锅的盖子重新盖在锅上,就拿了一个小盆盆出去了,肖菜坐在炕头正在纳闷儿,听见露露在外边喊:“爸爸,我们今天能吃好的了。”肖建周问:“能吃什么?”露露说:“我好像看见我妈端着一盆盆米。”之后,就见白莲花端着满满的一盆盆米回来了。一下子让肖菜呆住了,她赶紧转过头,怎么开口要学校要的五十块钱的考试费,如果真开口要的话,爸爸肯定会出去以不低的利息去贷款的。一时,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于是,她转过头来见他们都莫明其妙地看着她时,她强装着笑脸低下头把眼睛闭上后,顺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也努力克制着自己说,她是回来取衣服的,还说她们经常学到深夜才回去休息的。回到学校后,她站在教室的窗口处左右转了几分钟后,收起了多少天来的自尊心,很勉强地找到几个关系还差不多的同学们你三块他五块地凑合着把考试费给交了。
想到这里,肖菜努力地闭上眼睛,事已至此,再想什么也没用,也应该像一场演出的电影一样辉煌地把幕谢了。
就像人们时常所说的命运一样,其实老天早已把你安排好了,再怎么挣扎也没什么用的。于是,肖菜失去常态地对自己说,大概自己已经命中注定是稍稍的处理品了,无法与那些以往的梦想及那些幸运者登台一决雌雄了。
16岁的生涯,第一次人生的搏斗!
那几天的时间,肖菜还和姑娘们上山捡柴,只是她的笑声少了、表情呆泄了许多,当姑娘们感到纳闷时就问怎么现在还不见录取通知书来,肖菜为难地笑着说,中专学校的报名时间往往都很迟。可有的姑娘就会用诧异的表情询问,到底考没考上?肖菜看到这些时眼睛赶紧逃脱开。晚上回到家里,傻呆呆地在院子里站一阵子,肖建周和白莲花则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好去喊她,见她一直打着喷嚏流着鼻子,俩人劝她以后不要出去捡柴了,好好在家呆上一阵子,小心感冒严重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地转过身子。一下子让肖建周火了,他骂着:“你给老子不想去学校就算了,何必这么对家里人,你什么良心?”骂着也准备进去好好教训一下肖菜,没想到白莲花赶紧跑过来,死死地拉着肖建周的胳膊,着急地对肖菜喊:“赶紧往出跑。”
肖菜一看没办法了,她爸爸和妈妈从来都不对对方大声说话,不敢因为她,俩人打起架来,于是,她喊:“爸、妈不要拉扯了,我不是不愿意到那个学校去,只是担心我走时的学费。”肖菜撒了一个打心底里不愿意撒的谎。
肖建周听到这句话后大火是过去了,但还是不太高兴地喊:“怎么耍开始老子了?”就出去了。
“妈,听说前湾李子的大儿子上学的时候没有弄够学费,李子是哭着鼻子送儿子去学校的,再说咱们在这里又没有亲戚,我只是害怕到时候你们也会一样。”见肖建周出去了,肖菜拉着白莲花的衣衫说。
“你担心什么,不就是3500多块钱的报名费嘛,早都准备好了。”白莲花说。
“您们又是以多少的利息贷的?”
“大部分不是贷的,是人家看到你考出去了,给咱们你二百、他三百借来的。”
“我不相信。”肖菜不相信地望着白莲花。
“那是真的,我们骗你干什么?咱们家里虽然什么也没有,但你还是简简单单地收拾一下你的生活用品。”
“妈,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不去捡柴了,和您们上山锄豆子去。”
“去什么去,你收拾你的东西去。”从外面走回来的爸爸舍不得让女儿劳动,便说了这么一句。
“明天收拾也不迟,妈,我们走吧。”肖菜说着,就拿着锄头走出院子了。肖建周和白莲花相互望望也跟着出去了。
肖菜还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时常看到肖建周把饭做好后,就拿起担子担水去了,一直等到她们吃了饭才回到家中,一次肖建周担水担在半坡上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正好赶上一位赤脚医生从他们村经过,就顺便给肖建周把把手脉后,告诉了匆匆忙忙跑来的白莲花,他身子太虚了,要好好补补身子。白莲花听后,也不管身边的人多还是少,就一把把肖建周的头抱在怀里放声大嚎起来。肖建周缓缓地睁开眼睛,摸着白莲花的脸说,不要哭了,人家看见会笑话的。一句话把白莲花说的很娇媚地拍了一下肖建周,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那样。肖建周苦笑了一下。他的那声苦笑,大家都明白做为一个男人的他很自卑,他也知道他很无能,一年到头来种的庄稼够吃已经不错了,如果要添一点零花钱的话,存粮的袋子就会少许多。
说起了肖菜,其实她支撑着腰坐在院子下角,期盼着早日挣到能足够让露露上学的钱,让她别像自己一样,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如果自己一直摆着一张平脸的话,爸爸妈妈他们难堪不说,村里人更会笑话他们了,于是她侧过脸苦笑着,却看见黄花菜开着灿烂的花,她的心迷茫了。
俗话说,人的心灵若不能从自身的优点中取得养料,也不能以看到别人的优点来弥补自己短处的话,那存在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只有自己的不懈努力才是最重要的。想着想着肖菜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狠狠地擦着眼泪,就往上衣的衣角一摸,发现身边没有人时,咳呀呀……肖菜终于哭出了声——明天就到了报到的时间,到底怎么办呢?
人生中本该最美好、最甜密的黄金时期,在肖菜的眼里却成了最无奈、最痛苦、最难熬的岁月,也许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她都会觉得酸楚。但她哪里知道人生的旅程并非都是铺满鲜花的坦途,生活就像一团麻,总有许多解不开的疙瘩,给人带来烦恼、苦闷、忧愁或沮丧。
那个时候,白莲花提着一个笼子正准备出去捡猪菜时,无意间转过身子看到了肖菜抽动的肩膀,她很想上前安慰安慰,但犹豫了一下感觉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走过去,便蹑手蹑脚地出去了。肖菜侧耳听到了白莲花的脚步声时,怕走到她身边就勉强地握住嘴后把眼睛闭上。因为,白莲花双眉紧皱又咬牙切齿地思考问题的样子,在肖菜的眼里就像干了二十四的活而坐下来驱赶着劳累一样。
唉,女人的神韵与步态有关,与眉目有关,与气息有关,与趣味有关,与涵养有关,与性格有关……女人的神韵是里里外外最有机的组合,最出色的表演,最默契的合作。所以说女人的神韵,有鼻子不一定可闻,有眼不一定能见,有心不一定能体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