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槐安慰着:“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她们三个在参观国华的时候没有偷跑出来,她就不会到事故现场,就不会暴露在泄漏的苯胺气体中。”
“怪我,当然怪我,我要是没有得奖,我要是自己去参加夏令营,小小就不会有事。梁诗槐,真的对不起,我害了你的小小。我对不起小小,对不起你……。小小一直身体不好,有时贫血,有时头晕,我以为是她家里穷小时候没吃没喝造成的。我不应该拉着她到处胡吃海塞,应该带她到医院去检查。我好无知啊……”
“一心,别哭了,哭也没有用了,小小她回不来了。”梁诗槐安慰。
可没想到这句话更触及到许一心的神经,她更伤心起来。
梁诗槐摇摇头,喃喃地说:“我刚才听英墨玮电话里的语气,心里七上八下的。等我见到你们,看到你哭成那样,英墨玮的脸就像死了亲人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巧巧出事了。他的表情很吓人,要说这小小跟他没什么关系啊。”
“他的未婚妻林依之是三个在现场的学生之一,也是因为这次事故得了白血病死了。”
“原来这样!他刚才还嘱咐我给你检查身体,他是不是误会了?”
“对了,他和我爸应该误以为那第三个学生是我,我刚才被惊呆了,脑子乱成一团,光顾着自责了,没来得及说明原委,我得赶紧给我爸打个电话,”
“什么,那你爸还不知道在事故现场的是小小不是你?”
“不知道。”
“英墨玮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一心,赶紧给你爸打电话,别让老人家担心。”
经这么提醒,许一心赶紧擦了擦眼泪,接过梁诗槐的手机。
许一心拨了高强的电话,可是对方关机了。
“我爸的手机估计是没电了,他现在还在火车上,等明天白天我再给他打。”
“要不要给英墨玮也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别让他担心。”
许一心疑惑地看着梁诗槐:“他?”她冲着屋顶翻了翻白眼,“我凭什么要主动打电话跟他解释?也许他盼着我得病,这样就一了百了,我懒得跟他讲。”
第二天清晨,许一心拉着行李箱,推开院门走了出来。
没想到院门口小巷对面的墙边站着一个男人,他似乎站了很久,发梢上的一滴滴细小的露珠折射了早上刚刚升起的阳光晶莹闪亮。
“你,你来干什么?”许一心吃惊地望着英墨玮,一转念,她鄙夷地笑了:“不放心我是否真的离开宁市,亲自来确认一下?
终于出来了,英墨玮一早就把车趴在这里,他断定许一心不会老老实实去医院,所以就决定来截她。他走过去接过她的箱子,说了声:“走吧。”
“怎么,还要亲自送我去机场,亲眼看见我上飞机?”
“跟我去医院。”
“我没病,凭什么要去医院?”
“没病最好,有病就及时治疗,先去做个检查!”
“我不去,别耽误了我的航班。”
“你必须去!”
“英墨玮,你巴不得我有病是不是!”
“别废话,跟我去医院!”
“我就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早点死,我死了就没人跟你争巧巧了,是不是?”
“随你怎么想,今天你必须跟我去医院!”
许一心的手被英墨玮的霸道地拽住,她挣了半天没有挣脱,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眼圈发黑,神情憔悴。
她无奈地说:“英墨玮,昨晚上你是不是没睡觉,乐了一整夜?我许一心活不长对你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英墨玮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闷声说:“许一心!那天我就该放手让你摔死!”
许一心耻笑道:“哦,原来这样,我好像欠你一句谢谢,你至今耿耿于怀?好吧,谢谢你英墨玮,感谢你那天的不杀之恩!今天还求你开开恩,放了我,让我可以永远挣脱你给我布下的天罗地网!”
英墨玮把许一心猛地拉近,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挣扎:“许一心,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永远不!”
被英墨玮双手紧紧固定,许一心无法动弹,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他。
“你别想一走了之,不管你有什么病,我都要把你治活。你永远摆脱不了我,你就认命吧,所以乖乖跟我去医院!”
许一心望着他那双灼然而视的漆黑眼眸,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而且居然弯弯上翘。这个细节让她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起来,她努力地回味刚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同时极力安抚着没来由的悸动心跳,她本能地想反驳他,一切都似乎不符合逻辑,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巷子里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唉,你们小两口大清早的在这里干什么!要吵架回家吵,巷子里的人都要被你们吵醒了!”一个白胡子老大爷拿着鸟笼站在不远处。
朝阳正好顺着巷子直射进来,撒了一地金黄,老大爷的脸背着光,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那一声喝斥让许一心如梦方醒,如醍醐灌顶,心中豁然开朗。
“好,我跟你去医院!”
“一心,你不要胡闹!”
“梁诗槐,你这回一定要帮我,没有你我干不成这件事!”
“这太荒唐了!”
“我要赌一把!”
“这太不靠谱了!”
“绝对靠谱。”许一心诡秘一笑:“梁大夫,我给你分析一下。如果让英墨玮以为我得了不治之症,他一定不希望我死,如果让我活的唯一方法是把巧巧还给我,好让我对活下去产生强烈的欲望,那他一定会这样做。”
梁诗槐摇摇头:“我不明白。”
许一心耐心说:“我们是对手,失去对手的斗士就等于失去了生活目标,他一定希望救活他的对手。”
梁诗槐更糊涂了:“这是什么逻辑?既然是对手,他当然希望他的对手倒地毙命,为什么还要救她?”
许一心叹了一口气,这个书呆子,需要她掰烂了揉碎了说才行。
“这么说吧,我和英墨玮是多年的死对头,对不对?长期以来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都希望占对方的上风,所以必须琢磨对手的想法、手段、战略、战术,每时每刻都要提防对手的暗箭冷枪,长此以往就成了一种习惯。可是,如果突然有一天这个对手不跟他玩儿了,他必定感到不习惯。为什么不习惯呢,就比如我,原来我每天一睁眼就想今天英墨玮会不会跟我玩什么心眼,让我难堪,给我颜色看,不让我见巧巧,等等等等,然后我设想出各种回手的策略。可今天早上,我睁开眼想我要离开宁市了,以后不用和英墨玮这个魔头对着干了,反而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仿佛……今后的生活再没什么意义了。英墨玮一定也是这样,所以他今天早上才会拽着我来医院,还说如果我有病,他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