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身后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保安的制服,木讷地低头站着,听到这句话,他吃惊地抬头看,他看到许一心,眼中似乎亮了一下,立即又晦暗下去,垂手不语。
许一心怔怔地脱口而出“爸”的字眼,自己都吃惊不小,她弄不懂为什么在这种场合看到了多年没见的父亲。自从父母离异后,她只是在高一的时候见过父亲一次,父亲在学校门口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停下了正要干的事,对这个场景十分好奇。
许一心也顾不得大家的眼光,站了起来,又一次确认:“爸,我是一心。”
保安没再抬眼,闷闷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他欠了欠身,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外走。
许一心呆呆看着父亲没有动。
林行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隔了几个人坐在转角沙发上的英墨玮,英墨玮只好冲他点点头。
林行之没有来得及看到英墨玮脸上露出的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他站起来说:“伯父!你等一等。”
老保安被客人“伯父”的称呼吃了一惊,停了下来,就连在一旁的侍者也吃了一惊,在场的朋友中刚才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人也都聚精会神地等着看好戏。
“伯父,我是一心的未婚夫林行之,我想在我们结婚前见你一面,所以就带一心来了深圳,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保安打量了一下林行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这位客人,您真的是认错了,你不要为难我。”
保安的眼神中有哀求的神色,林行之盯着他,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不再坚持:“好吧,您走吧。”
保安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许一心,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音乐响起。
英墨玮赶紧抓起话筒递过去:“大陈,你的歌,你不是要同静姐男女对唱吗……”
在场的众人都是机灵人,知道不能将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所以纷纷装作注意力回到了要竞歌的话题上,不再理会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在热闹的气氛中,许一心叉起一块大西瓜,往嘴里送,西瓜汁顺着腮帮子往下流。
林行之将纸巾递给他:“一心,别难过,你父亲一定是怕这个场合让你难堪,所以故意不认你。”
许一心点点头,又叉起一块西瓜:“这里的西瓜比宁市的甜,行之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林行之张嘴去接,故意学着她的样子,红色的西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许一心扑哧笑出声来:“好啊,你学我。”她拿起自己手上的纸巾为他擦拭。
曲终人散之后,林行之悄悄问英墨玮:“不是说好请一心的父亲明天早上来饭店吃早餐的吗?”
“他父亲说他已经另有家室,家里杂事多,没有时间过来。”英墨玮很无辜地回答。
“把他的住址给我。”
第二天一早,林行之带着许一心来到了一个嘈杂的居民区。
两人停在一家简易民房前,林行之正要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有种带着你的儿子都不要回来了!”
随着这声河东狮吼,门开了,许一心的父亲高强和一个瘦弱的男孩走了出来。
高强看到了门口的两个人,停住了,对男孩说:“小宝,今天你自己去上学好不好?”他摸出一张钞票:“给,自己买点早饭。”小宝乖乖地点点头,拿过钱看了门口两人一眼,走了。
此情此景许一心似曾相识,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她也曾和父亲一起被暴躁的母亲骂出门过。父亲以前在母亲面前懦弱,再婚后还是懦弱,一个人的性格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三人没有交谈,一同很默契地走到巷口拐角处,停了下来。
“一心,爸爸怕你没面子,所以昨天晚上没认你,你不怪爸爸吧?”
许一心摇摇头:“爸,你过得好吗?”
高强不置可否地苦笑,看了看她身边的林行之。
“爸,这是林行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高强恭敬地对林行之说:“谢谢你带一心来看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心她从小就很苦,我做父亲的什么都没做,就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伯父,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一心好。我们的婚礼请你来参加。”
“这就不必了,你看我这个样子不会替一心长脸,我也没有什么彩礼,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就不参加了。”
林行之也不坚持,点了点头:“伯父,你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么?”
“我能有什么难处呢,即便有,我也没脸麻烦你,你们走吧,一心,你也要照顾好你老公。你们不要吵架,要白头偕老。”
父亲的内潋早已是许一心习以为常的,小时候许一心不懂事,以为父亲对她很冷漠,长大了她知道有一种人生来就不懂得对家人表达他的感情,所以母亲才会变成一个怨妇,所以他们的婚姻才会失败。而他又是那么地逆来顺受,对挫折和不幸只会用怯懦来回避。
性格总是左右着人的命运。
去海南的时候,许一心已经心知肚明了,他们是去见她的母亲。
许一心私底下问林行之,为什么英墨玮要跟着,林行之的回答是他让英墨玮帮他打听许一心父母的下落,英墨玮自告奋勇地要一起来。
“只要是我交待办的事,墨玮都会全力以赴。”林行之解释说。
什么全力以赴,他就是来监视她和林行之的,这个人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整她!许一心不懈。
可是,连着两天,林行之都只是陪着许一心在海上玩耍,根本没有要去见她母亲的意思,许一心猜到一定是母亲不愿意见她,所以也就尽量装着玩得很开心。
第三天早上,许一心睡了个大懒觉,前一天在海上钓鱼潜水,累得不行。起床发现林行之不在,她看到了林行之留着的一张纸条:
[起来后和墨玮一起吃早餐,我一会儿就回来。行之]
虽然非常不愿意和英墨玮一起吃饭,但是肚子饿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来到了套房的露台餐厅。
临海的餐厅,英墨玮已经吃完早餐坐在阳光下吹着海风悠闲地喝着咖啡。
“早!”她坐在英墨玮对面。
英墨玮抬了抬眼皮,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品他的咖啡看他的报纸。
点的早餐很快就来了,许一心早就饿得不行,立即开动。
“你能不能有点吃相?”英墨玮冷不丁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