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目仔被阿明废了!
整个工业园区沸沸腾腾地一传十,十传百……好像是一个神话终于被破灭了一样。
那个年代,在普通人的心里,只有强者和弱者,而没有是者和非者。
但我一直在单人豪华间里住着院,对外一无所知。只是沉浸在咫尺之间,珍妮对我心贴心的温存。
眼看就要过年了,传统的春节是外出打工仔们心中,终于可以与家人团聚的日子,而今年又是千年一遇的千禧年!
艾伟、潘婷婷和我的同学们,来医院看我,也是向我告别短暂的春节离别。
临走一再告诉我,要好好养伤,他们回来一定给我带上家乡的年货。
都说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男儿有泪不轻弹,当这两样碰到一起的时候,就倍感孤立无援。
珍妮,俨然已是这间病房的女主人,除了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起居饮食,还学会了引来送往、寒暄客套。
年味越来越浓,窗外不时的传来零零星星的爆竹声……
珍妮推开门进了病房,“鱼哥哥,没吵到你吧?你看……”
我这才发现,珍妮把一往的披肩秀发烫起了波纹,还漂染了些许金色,若影若现,散发出些许成熟女性的风韵。
“喜欢吗?人家可是下了很大决心咯……”
“当然喜欢啊,不论发型怎么变,都是我最可爱的宝贝啦!”
“切,就你会说了,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只有嫁出去的女仔,过年了才会烫发……”
“啊……宝贝,那我们现在就洞房吧,哈哈……”
“想的美哦……”珍妮一脸羞红。
“不对啊,是谁那天跟我说的,反正人也会是我的啦?”
“坏死了,你……”珍妮刚想用手往我腿上敲,赶紧又停了下来:“鱼哥哥,你快些好起来吧……”
说着走到我身边,脱下外套,露出一袭黑色连衣裙,颈上带了串七彩缤纷的彩钻,下面吊着两颗心型的坠子。
“我有礼物给你噢!”珍妮神秘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往我旁边的柜子上一放。
我看了回去,这是一个掌心大小的小瓶子,和易拉罐差不多。瓶口密封,里面有清澈的水、水草,居然还有两只鱼……一只稍大一些,一只略显娇小,在瓶子欢快地游来游去。
“好玩吧?这是一种生态鱼哦,不需要换水,喂吃的,我一看就喜欢上了,鱼哥哥……你看,这是大大,就是你咯,这是小小,是我。”
珍妮一边兴高采烈地给我介绍,一边坐在床头,将手插进我的腋窝下,“好暖啊,呵呵……”
大年三十,珍妮给我拎来了很多点心和丰盛的午餐。
我俩坐在沙发上,温馨地靠在一起,开了瓶香槟,就像新婚燕尔的两口子,含情脉脉地享用完年的大餐。
一看天色不早了,我劝珍妮回家。
“珍妮,早点回去吧,今天这点小酒居然把我整的有点头晕了,我一会儿老老实实睡觉。”
“不会吧……哦,那你好好休息啊,我一会儿再来陪你啊鱼哥哥。”
“嗯,宝贝我要是想你了,就看大大和小小啦!”我指了一下柜子。
“呲呲……”珍妮开心一笑,“说话要算数哦,那你休息吧。”
临走,珍妮将我床头的康乃馨换成了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又俯下身子,“鱼哥哥,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我坐在床上,用力一挣,伸手抱住了珍妮的脖子,拉近嘴边:“有啊,就是要和宝贝快快洞房啊!”
珍妮莞尔一笑,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我再一用力将她的压入怀中,珍妮乖巧地闭了眼,一切都仿佛停止,只有两个人扑,扑的心跳……
“好啦,看你还是伤员,今天就放过你咯,不然,哼……”
时间一天天过的很快,我也能自如地在病房走来走去了,有时候还会去外面逛一逛,但看见别人看我的眼神,我又赶紧缩了回来。
脸上的油漆,在慢慢褪去,但咋一看去,还是挺吓人的,我经常自我安慰,没事,特种兵嘛,酷酷的!
厂里快开工前,老板(小头爸爸)带着小黄,居然还来看过我一次,对我特和蔼可亲,并且告诉我,今年打算扩大投资,开辟电路板专业生产线。
临走给我吃了颗定心丸,医院的费用全算他的,也随时欢迎我返工。
珍妮忙于一年一度的花节,这是当地最隆重的节日,特别是家有女儿,更要攒足面子。
我决定尽快返工,糟蹋了小头爸爸那么多钱,心里很过意不去,只要给我口吃的,我什么都可以干!
我办了出院,跟珍妮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有空来厂里找我。
刚到厂门口,王大个一眼看到我,又给我递烟,又给我倒水。
那差点要了我命的大奔,依然停在老地方,只是那些花花绿绿的油漆早已不留任何痕迹。
老吴已经接手了全部生产线,回到了曾经的风采,我被老板调入行政大楼,专门负责新开电路板业务的采购。
哎,心里有些话也只能跟小黄说说了,“黄哥,后来怎样啊?”
“你说明仔吗?他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年三十一出院,就被他老豆送到北方去了。”小黄摇摇头,“你两个靓仔怎么都那么狠!”
珍妮邀请我花节去散散心,我一想到自己的样子,也就没心思去凑热闹了。
只想着赶紧进入工作状态,让自己充实起来。
采购这活,表面看起来跟大爷似的,大把大把地花着老板钱,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在供应商里,更是一句话,比亲爹还管用。
其实人前显贵而已,背地里要经常考虑老板的口袋和生产的原料供给。既要帮老板省钱、安排钱,又要跟老吴争的面红耳赤,为了满足产能。
这眼看,新业务蒸蒸日上,采购量越来越大,我越来越忙,也好,我自出院以后,便喜欢独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或者寝室里。
珍妮托很多朋友从世界各地带回了各种药,每次拿到手了都会马上到厂里,亲自给我试用,忐忑着、憧憬着……
“鱼哥哥,这药上也说了,注意休息,不要情绪紧张,休息一定要好哦,你乖乖听话啦……”
“嗯,我很好呀宝贝,你看我现在整天坐办公室里,轻松的很。”
“还有哦,少抽点烟啦,你看你的烟缸里……”
我赶紧把烟掐掉,“好好好!都听宝贝的!”
我边说边打开电脑,最近老板又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了笔出口大单,老吴已经放话了,再出问题就从海印大桥跳下去。
可他哪里知道,就账上那点钱,原材料都差太远,没有一个供应商吃的下来。
老板只有一句话:“要你这个采购干嘛用的?搞掂!”
我考虑再三,找小黄继续去供应商哪里磨,自己去车间和老吴沟通生产周期,以便心中有数,跟供应商摊牌。
这一来二去,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还是一筹莫展。
实在没办法了,我决定冒险,分散采购!每个供应商都压一点,这样虽然解决资金问题,但确实犯了大忌!
那时候每个供应商的型号、质量标准都不是完全一致,放在同一客户标准去交货,确实风险非常大。
我和老吴仔细做了样板,并严格测试,结果非常满意。
看着一车车成品交货出厂,我心想终于搞掂了!
但总有点不安的情绪,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哎,货都已经出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回去睡觉!
珍妮上次带过来的药确实不错,我用下来这一个月,脸上的漆痕淡了许多,每次在镜子前目睹自己犹如梁山好汉,青面兽杨志一般……
心里就憋足了火,哎,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阿明已经不在江川了,我只能暂时放下这份憋屈。
门口传来一阵紧急的高跟鞋声,我看了看表,这不还早嘛,珍妮这么急匆匆地来了?
“鱼哥哥……”
“嗯?宝贝,又来检查烟缸了?
“鱼哥哥!”珍妮上来把我电脑一关,拉着我胳膊,“快跟我去见我老爸,他在会议室。”
“啊!”我立马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就跟着珍妮往会议室跑。
珍妮推门而入,我一看,老板也在,脸色发青,像一个输干净了的赌徒一般,用手撑着脑袋。
珍妮的老爸倒是镇定自若,但是他对面做着的老吴,眼神闪烁,也低头不语。
我和珍妮着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我跟老林合作这么多年了,你们也许都不知道吧?”小头爸爸点点头,其余人一脸懵圈,就连珍妮也差异地看着她老爸。
“给你们一人5分钟,把我的手表传看一下,谁要是说的出来,今天就没他的事!否则……”珍妮爸爸说道:“老林和珍妮不要说话。”
那个年代,高级手表都是奢侈品,一般几百块的都是凤毛麟角了,等传到我手上,一看,究竟是哪国文字都无从说起,就更别说什么手表了。
珍妮爸爸又重新带回手表,露出轻蔑的表情道:“老林,看到没,就这帮人,把你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