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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塔纳维诺

科隆那城是一座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千年的城市。它不但拥有这世上最坚固的城池,还拥有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曙光教会大教堂,大教堂穹顶上空的金色塔尖如城市的一根定海神针,直指九霄。

天刚刚亮,主教大人就已在圣水中沐浴完毕,又接受了晨光洗礼,身披一件白袍,踏上积雪初融的红砖台阶,台阶上有着大陆最顶尖的石匠雕刻,经得住百年的风雨沧桑。环顾周围,每一个拱门,每一处圆顶,每一幅壁画,无不是恢宏建筑和精巧艺术结合的杰作。

大厅中央,主教跪拜在曙光女神像前,眼中饱含虔诚,脸上的愁容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

“曙光女神啊,求求您,用您宽厚的仁慈,保佑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病床上的男孩脸色白的吓人,全身松垮垮的,像一堆瘫软的豆腐,他每呼吸一次,胸口就像煮沸的水一般。

一天又一天,半年过去了,所有的方法都尝试了一遍,可这个孩子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曙光女神的仁慈也还未显现。

小弗兰克拼尽力气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液体,所有的东西都是流动的,流动的光渗入大教堂,穹顶的壁画如水一般波光粼粼,人们如落在水上风浮尘。

多么哀伤的世界啊,这半年里,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一个到这里的人都在诉说自己的苦恼、悲伤和欲望,平静的水面全被搅乱了。

而每天要接受这么多人祈求的圣像,却早已骨瘦如柴,你们怎么忍心?

年幼的他在将死之际,一时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夜里,当只有他和圣像的时候,他就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剧痛,浑身像一团泥又像一卷海浪,一点一点,一波一波地挪向圣像,把吃的放到她手里,见她没有拒绝,就“呵呵”地傻笑起来……

又是半年过去了,有一天牧师突然觉得曙光女神像好似变胖了,而那个可怜的孩子也早已离开科隆那城大教堂。

万神历7047年夏。

科隆那城,公爵府,后院。

东面的阁楼是丹药室,西面的阁楼兵器库,南面的阁楼是练功房;北面的阁楼原来是藏书馆,但现在……

“侧翼骑兵包抄,中军30万推进!”

“哼!我骑兵直接冲阵,30万大军分三路杀入阵营,令你首尾无法相顾,各个击破!”

房间里烟雾缭绕,有一股浑浊浓郁的气息。一整排一整排的书架被翻的乱七八糟。在房间的正中央,堆了几堆大饼,饼堆里面几个少年正在玩飞行棋。

“胖子又赢了,没意思!”

说完从这人的玉米棒烟斗又喷出一口浓烟,那烟起初只是凝而不散的一小片,可一接触空气就立刻扩散开来,其他少年刚好朝他这边看来,都被呛的直咳嗽。

“天天啃大饼,都快成大饼了,走!烤肉去!”(烤肉是这一带山匪的行话,意思是打劫。)

“不吃了,不吃了,吃的大饼拉的也是大饼,我的肠胃都不愿意消化这东西了。”

“都怪胖子,每个月都去参加武大郎的什么‘快乐吃大饼’比赛,还每次都拿冠军,赢了一车又一车炊饼。”

他们中的一个白脸胖子,从身边捎起一个大饼,‘咔嚓’一下,咬了一口,憨憨地笑道:“呵呵,吃饼可以补钙长个子身体好,有助于大脑发育学习棒,你们看去年考上名校的武二,不就是天天吃武大郎炊饼吃的。”

其他几个少年全都当没听见,各自起身整理。

七山,是君诺联盟的东边门户,山与山之间,沟壑纵横,山岭盘结。塔纳维诺山,是七山之中地势最为平缓的一座,位于科隆那城以西,是通往君诺联盟的必经要道。

“塔纳维诺”一词在罗希人语言里的意思是“出门而去”。就是说出了这个山,就算一只脚踏出了家门。

今天,山路两旁的青草尽情地舒展,各类野花争相绽放,一阵阵微风吹过,清香四溢,飞鸟唱着灵动的歌儿,一会儿从这个枝头飞到那个枝头,一会儿又从那个枝头再飞回来,仿佛这迷人的景色是它唱出来的,它还想再唱出来个天使来。

“大哥,快到了没,还有多远啊?”走在后面的木法沙看着前面无数棵橡树面露愁色。

前面的大胡子站住了,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翻过这个山头就是科隆那城了,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上次来真是见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木法沙一看大胡子停下来了,以为他要休息,就咬牙小跑跟上来,满头都是虚汗,眯着小眼睛,用崇拜的口吻问:“大哥,什么不得了的场面啊?”

大胡子希德的个子比较高,从这个角度看木法沙,实在是觉得他不堪:“你昨晚去哪了!怪不得那蓝眼睛小寡妇的脸肿了?”

“没有,没有……”木法沙本还想狡辩,但今天浑身无力,怎么也逃不过希德的眼睛,只得低头认错,不过想起昨晚那倔强的小翘臀,眼中感情复杂,本来想偷偷腥,结果怎么就遇到了一个和初恋这么像的女人!真是像到骨子里,结果一晚上的时间还不够吐露心声感慨往事,“但她不是蓝眼睛……”

“无知!”

“大哥,我那点小事怎么也逃不过大哥的眼睛,这不头一次出门嘛,快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场面,能让大哥也觉得了不得,让我也长长见识见识嘛。”

“白痴!”

希德一转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大步向前。脑袋里已经回想起当年的场景,那个时候君诺的版图就只到塔纳维诺山脚下的科隆那城,所以塔纳维诺的意思是“出门而去”。

不过那是在“百年战争的最后一个巨浪(大陆最具权威的刊物《时代》杂志形容马其顿东征)”拍上盘龙平原之前。

那时象征君诺联盟最强战力的艾力摩尔家族将自己的主府从联盟中心地带迁到科隆那城。艾力摩尔的家主,纳尔冬公爵,不顾一切将盘龙平原变成整个大陆的最广阔战场!

浩浩荡荡的“马其顿东征”后,整个科隆那城到大海的广阔平原都锁进了罗希人的版图,而希德当时刚好有幸目睹了国王亚历山大五世和纳尔冬公爵最后的出征,那千军万马的壮观场面只要看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木法沙看着希德昂首陶醉的样子,轻蔑地一笑,心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天晚上她房间里的人是谁。区别只是你给了钱我没有给,可你的钱也有我的一份。”

“哎哟,”木法沙快跑几步,本想跟上希德再问问以前的事情,却没想到一头撞到希德的坚硬的后背,直接摔了个大跟头。

木法沙的目光绕过希德高大的背影,才看到他面前的东西。

“谁家的小屁孩,别当大爷的道!”木法沙刚才明明记得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在路中间多个小女孩,满脸是灰,一身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个野孩子,在这荒山野岭的,还是抓紧赶路,早点到公爵府美美地睡上一觉。

“大爷,看到我家的羊了吗?”小女孩的声音略带哭腔,一双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无辜地张望。

“走走走,什么羊?快走开,”木法沙绕到前面要去推开那小女孩,那小女孩顺势往地上一坐,还扯住了木法沙的裤子。

“去,别扯了,要掉啦。”木法沙有点恼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还不听劝,快放手。你看见我后面那位爷了吗?他要生起气来,一个小拇指就能捏死你。他不说话就说明生气了,你看看啊,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话了。”

可小女孩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哭哭啼啼的,“那羊……羊是用来卖钱给……给婆婆治病的……没有羊,怎么办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说你放还是……”木法沙揪住小女孩的头发就往边上拖。

“住手!”

木法沙被这背后的一声惊雷吓得一哆嗦。

回过头来一看,又是个半大的少年,心跳才稍稍平缓下去,这才发现后背发凉,心中纳闷,刚才那一叫怎么能让他出那么多汗?不过这倒减少了几分酷热。

希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年一身粗布,后面背着个旧药箱,头戴一顶破草帽,帽檐刚刚遮住了眉毛,只看到一双眼睛。他心下一惊:那少年的眼睛表面上敦厚,但像是凝结了黑夜的星光,又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野熊,被那种眼神盯着难怪会产生寒意。

不过就算是熊,也只是一头小浣熊罢了。

木法沙一看又是个小屁孩,说:“怎么啦?今天这是怎么啦!休息天是吧?娃娃都不上学了?都不用写作业了?”

“巴伦佐呢?”

“什么巴伦佐?巴伦佐是什么东西?”木法沙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然明了。

“我已经问过店家了,他是跟你们走的。”

“哦,那个老头啊。”木法沙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们早上离开的时候,从店里顺便捎带两只鸡,在半山腰快要烤熟的时候,自己还没尝到鲜呢,天知道从哪冒出个秃顶老头,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一口咬住烤鸡上,怎么打都不放,真是碰上饿死鬼了。木法沙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这实在是不算什么,便随口答道:“半山腰的橡树下吊着呢,你去找找,你要快点,要不然野狗出来叼骨头,顺便把那糟老头给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哈哈……”

少年一听,牙都恨的直痒痒,实在放心不下巴伦佐,转身要走。

“我的羊,我的羊……”那小女孩还在扯着木法沙的裤子,又是一轮哭泣。

少年目光中凝聚的火星子一下就点燃了,甩开药箱,抡拳就冲上来。

木法沙刚要动身招架,却“嘶”一声,长裤被小女孩给扯掉了,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还重重地挨了一拳。

满脸是灰的小女孩嘻嘻一笑,但很快又换成了哭腔。

木法沙心头叫苦,不过又暗喜,这少年虽然气势很凶,可手脚却没什么力气,显然没有修炼斗气,而自己可已经是二级斗气了。

可渐渐他发现不对劲了,这少年打起架来,虽然没气力,也没章法,可自己的招式竟被他全挡开了。

木法沙昨晚一夜没睡,又赶了这么长的路,早就没有力气了,才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

“大哥!”

木法沙向大胡子希德喊了一声。

希德早就站在一旁,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木法沙打不过那少年,为了给木法沙一点教训,他才迟迟不肯动手。

“你就别保留实力了。”

“大……”木法沙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地了,有苦说不出。

眼看木法沙快要被人骑在身下海扁,希德大捋了捋胡子,三步并作两步,“嘭”一脚就揣在少年的肩上。

“爆气!竟然是斗气四级!”

爆气,是斗气修炼者达到四级的标志,在手脚上凝出一小团斗气,打架时接触对手能产生极强的破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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