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敌人,“伍”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拳头击出的瞬间,时空好似停止了一般。幽蓝的焰在丹田涌出,缓慢地充盈至整个身体,拳风燃起的红火,在皮肤之上跃动,一触即发。
“伍”的耳边响起唐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时机运用得当,后手反击的时候,或许可以派上大用场”——他的嘴角扬起,脑海中瞬间回想到刚才唐方隔着白马拍自己的那一下,心里暗暗道:“替身符,是那个时候吗?真不愧是公子啊!”
“轰!”
“玄火劲”涌动而出,火光瞬间大涨!
然而,这一拳并没有像“伍”预料的那样,爆发出汹涌的热量,那炙热的玄火只在拳头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了。
这一拳没有打在树妖的身体上,一面一人高的“树盾”拦在了“伍”的面前。这“树盾”的正面,分明是一张老态龙钟、焦黑枯老的脸,玄火轰在上面,只溅起一丝火花便被熄灭——已经焦死的枯木,又怎么会燃烧起来呢?
“嘁!”唐方眼见突袭失手,猛地一跃,将乌珠抢在手中,半空中两指凝气成刃,大喝道,“闪开!”
“伍”情知不对,想要退开气刃的攻击范围,这才发觉拳头已经陷在盾面里,竟然是被那个枯老的人脸咬住,无论使出多大劲,就是拔不出来。他急忙朝唐方喊道:“闪不开啊!”
唐方眉头紧锁,咬咬牙,到底没有放出气刃。迟疑的瞬间,却看见那树妖狞笑着望着自己,它抬起右手,立时便有无数的藤蔓从手心里涌动出来,急速生长,如碗口粗细,藤尖似矛一般,攒成了一股,径直向唐方刺来。唐方瞧出这些藤蔓来势汹涌,绝不可硬接,当机立断,将两指尖的气刃甩出,果然将藤蔓割去一大截。然而藤蔓的来势不止,竟然分成数个方向,直奔唐方周身要处。于此同时,那面甩出的气刃竟然不能破开周遭的“树墙”,反而是在其中不断地来回弹射,险些儿伤到唐方自己。
唐方在空中左闪右跃,一面要躲过藤蔓的攻击,一面又要小心气刃的弹射,心弦半刻也不敢放松。终于挨到一个空隙,唐方贴住树墙,撑起紫伞,甫一撑开,被“树墙”反弹过来的气刃便斩在伞面上,震得唐方手臂发麻,好在总算是挡过了。
根本来不及喘息,藤蔓的袭击又到,从身前身下包抄而来,唐方只得往更高处闪避。他低头的瞬间,透过藤蔓的间隙,赫然看见最底端的“伍”,已经被那个枯老的“树盾”吞噬了大半个手臂。可是这个时候,唐方正被藤蔓追得自顾不暇,哪里有机会下去救他?
这狭小的空间,简直像一间圆柱体的斗室,藤蔓如影随形,叫他避无可避,别说道诀,就连基本的动作都很难施展得开!
唐方一掌按住“树墙”,双腿缩起,堪堪闭过两道藤蔓的抽打,而这时他已十分远离底端了。唐方脚踩一根藤蔓,借势一飞冲天,一面以伞遮住阳光,一面手按腰间青芒剑。在手掌按住剑柄的瞬间,青芒大涨,隐隐有龙吟声。
这个时候,无数的藤蔓紧追不舍,即将刺中唐方的双脚,唐方清啸一声,陡转身形,一剑刺下,剑芒所到,藤蔓似遇火一般,节节后退。一人一剑,得以直贯而下。藤蔓畏避剑芒,全部缩回了那树妖掌心。
只不过一个拔剑,“斗室”中战况急转,眼见青芒即将刺到树妖,却见那树妖童稚似的小脸竟然邪邪地一笑,眼眸向“伍”的方位动了一动。唐方情觉不对,翻身急退落在地上,只把剑刃仍对准树妖。他扫视周围,只见“伍”的右手臂已经被吞没,身体被藤蔓纠缠,双目紧闭,不知生死;白马倒在血泊之中,看来是不活了。
树妖望着唐方,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却用苍老的声线说道:“你杀我,我杀他。”
唐方的脸被伞挡住,隐在阴影之中。长剑从手中滑落,刺进土里,他缓慢而低沉地说道:“你——
——找死!”
“死”字方落,唐方猛然一掌拍地,口中急喝:“咄!”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
一道蓝紫色闪光破土而出,紧跟着疾雷响震,须臾之间,那树妖已经头肩一段,肩下一段,被劈成了两截。
“别杀我!”——老人的祈求声。
“我可以做你的妖神啊……”——童音的哀嚎声。
那张充满了稚气的脸蛋对着唐方,泪水涟涟,着实可怜可爱。
此刻,蓝紫光芒左突右冲,将周围的“树墙”撞得碎烂不堪。虚空之中陡然凝住,随着唐方两指用力一捺,猛地贯下,透地而走,将树妖那颗童稚的头颅不知轰到那里去了。
“伍”右臂上的“树盾”露出哀婉可怜的表情,双目流下两行清泪,终于随着树妖头颅的消失,逐渐碎成了焦粉。那两行泪水却凝在“伍”的拳心,顺着动脉与静脉在身体中缓慢铺走,游经之处,肤色皆成老树皮样,坚硬枯老。待游走至心脏处,“伍”猛地吐出一口污血,身上的树皮瞬间消失,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伍”按住胸口,憔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血色。他悠悠地睁开眼,声息微弱唤道:“公子……”
唐方连忙倚伞蹲下,一边扶起“伍”,一边微笑道:“我在。”
“伍”的眼睛明亮起来,长呼了一口气,叹道:“我果然还是拖你后腿了……”
“这树妖攻守兼备,是有些棘手,你也算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幸好我事前设下一道剑神,要不然还真救不了你了。”
“公子你练成剑神了?什么时候……”“伍”正为唐方练成剑神而感到欣喜,忽然皱眉道,“诶,这是什么?我怎么、怎么听到两个心跳声?”
唐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那就是你的妖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