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您知道哪家食轩最好吃吗?”宋雪意跟路边买女红的大婶打听。
“好吃的都在中市呀,但是贵着呢。”大婶回道。
中市便是宋雪意和大叔进城时那条大街,西华依玄丘山向西呈扇形扩散建造,南市,中市,北市是扇骨一样的三大街道,南北人间烟火,中市气派不凡,当然,这都是从贫嘴包子大叔那得知的。
宋雪意怀揣巨款,拐进右边胡同,朝中市走去。
谁知,刚拐进胡同走出一丈,一股莫名力量,重重击打她背后一掌,将她震趴在地。
“臭丫头,你家人没教过你,你是不能对修士前辈说不的吗?”
宋雪意被震得咳出一口血,手肘支起身体,转过头看,正是刚才那被师姐拉走的袁师弟。
“真是让前辈失望了,我没有爹也没有娘。”宋雪意冷冷地望向来人。
“哼,怪不得。今天前辈我心情好,来教教你怎么尊重前辈。”说着一脚踩上宋雪意后背,一施力,把刚要爬起来的宋雪意又踩趴到地上。
另一脚踩上后腰,整个人侧身蹲在她背上,拽起她的头发,啪地将头按进土里。
狠痛的力道砸得她鼻子又酸又痛,她不主地全身扭动,两手向后乱抓,两腿使劲后踢,想扳开压死在背上的双腿。
但那袁师弟却像钉死在她背上了,任她怎么挣扎,都盘山不动。
空气稀薄,使得她下意识用力呼吸,每一口气都夹着尘土一股脑灌进她的鼻腔,几息间便塞得满满的,意识一层层浮游出她的大脑。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袁师弟见渐渐没了力气挣扎的宋雪意一动不动,心道贱命哪有这么容易死,又拽起她的头发,“学会了吗?”
突如而至的空气使得宋雪意拼命张大口喘息,过量涌入肺部的空气激得她不住咳嗽,眼泪也不由自己的咳出来,
“嗯…嗯,我知道错了前辈”她边咳边道。
“你错在哪儿了,说来我听听。”袁师弟又使劲将她的头发拽向自己。
受力过弯让她筋骨吃痛,她抹了抹鼻子,不想吃眼前亏,忍着背脊要断掉似的疼痛道,“我错在不尊重前辈,错在没颜色、不识抬举,前辈说要鞋,我就该把鞋双手奉上。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前辈?”
宋雪意求饶的话音一落,袁师弟原本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你打算怎么补救?”
宋雪意忙伸手在地面乱抓,去够包袱,从里面掏出盈香履递给袁师弟。
袁师弟瞟了一眼没接,眉宇间颇不满意。刚才他一掌击中她时,包袱也被甩到地上,盈香履沾上不少灰尘。
宋雪意见此,咬着牙说起讨好话,“前辈您看这样如何。这双鞋的确有点不成样子了,您要拿去也可以。不过明天我可以拿来一双全新的交给您送与师姐前辈。您看行吗?”
袁师弟心道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一个卖鞋的凡人丫头能有什么背景可担心的?
“行,明日申时,此处等”。说罢,一手拿起盈香履往地上一摔,另手一甩翩然而去。
宋雪意被那一甩又摔趴在地。砸进地面一般的力道,让她鼻子酸痛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外涌。
她心下无比明了,他根本不想要什么盈香履,在女人面前没捞着显摆,便欺她凡人一个,任打任抢还手不得。她拳头攥得紧紧的,狠狠砸向地面,疼痛也没法完全发泄这种羞愤。
好一会,她支起身体跪坐起来,抹了两下脸,望见那被扔在地上沾满尘土的盈香履,拾起来抖落灰土。
可尘土易拭,光华难复,人也一样,美在面上,不如狠在里上。
她把盈香履往怀里一塞,整理好衣衫,捡起地上的包袱,拍落灰土往肩上一系,继续往中市走去。
这一路上宋雪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激怒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搜肠刮肚般想要知道凡胎俗体打倒修士的办法。
此时,中市的气派楼阁,来往人流在宋雪意眼中全成了没有颜色的灰白。她随便找了一家食轩,又随意点了几味饭菜,菜一好,拎上食盒便往自芳华走去。
而在别人眼中,宋雪意充其量是个跑腿的仆佣,还是个从头到脚尘土飞扬不爱干净的。
自中市回来,路过包子摊,贫嘴大叔看见的就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宋雪意,右手拎个四层竹盒,额头双颊鼻子又红又肿,还泛着血丝。“哎哟丫头,你这是狗吃屎了吗?”
宋雪意没好气地回,“会不会看!是被狗追!”
“嘿,反正不是狗咬狗,就是狗咬屎。”不买包子甭想听好听的。
宋雪意白他一眼,一头扎进客栈,跑上三楼,却推不开门。撞了一下,纹丝没动。
“小意吗?”大叔懒懒地声音传出。
“不是,是狗!”宋雪意气鼓鼓地回,没个顺心事儿。
屋里榻上打坐的大叔哈哈大笑,手一挥,打开禁制,放宋雪意进来。
宋雪意把食盒往桌上一丢,“吃饭!”
大叔从内间走出来,看见宋雪意的模样,想笑,但见宋雪意气鼓鼓的样儿,又憋回去了。
两个人这顿饭吃得静悄悄。
宋雪意瞄了几眼大叔,嘴巴张了张,不知如何言说,只得猛往嘴里扒饭。
快吃完时,大叔忍不住问,“怎么了呀?”
宋雪意这时气也差不多消了,她不打算告诉大叔来龙去脉,她近乎本能地懂得,对一个并无亲缘的人,事无巨细的依赖,是会让人厌烦的。
况且自己粘了一身狗屎,让别人帮她擦?就算帮了一次,那以后呢?
揣明这个道理,宋雪意平静地挑挑眉,“被狗追。”
大叔心道这狗得多大个儿啊,见她不想多谈,大叔没有在追问,随手施了个水柔术,把宋雪意外衫洗了个干净,右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药瓶,丢给宋雪意。
“你都是从哪儿变出来的东西呀,也不见你用乾坤袋。”宋雪意接过药膏边擦边问。
“用乾坤袋跌大叔的身份,好歹我也是个炼器师。”大叔一手扯开衣领。只见大叔锁骨下方静静趴着一弯青莲色月牙,和宋雪意脖子上的黛紫月牙貌似一样的物件。
宋雪意两指钳起自己的月牙问“这么说我这个也是高级货咯?”
大叔送给她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
“把我爹娘的遗物给我行吗?”宋雪意不知道大叔放在哪里了,也许遗物里说不定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嗯,好。”之前不拿给她,是怕她睹物思人。今天不知被谁欺负了,想抱着遗物软弱一下吧。想着,大叔手从宋雪意脖颈处滑过,一翻手取出宋雪意她娘的发簪。
宋雪意接过簪子不免失望,进而又问,“也不知道会在这呆多久,之前下不了地时看的《虚谷闲抄录》都看腻了,再让我挑两本解解闷。”
大叔的藏书中没准能有所发现。
大叔闻言半空中画个圆弧,几十本集子在悬在空中浮动。
宋雪意挨个看去,拿了两本,又对大叔说:“明儿一早我就去出摊卖鞋,把鞋放椅子上就行了。”说罢便走进内间,摸上自己的床,放下帐曼,褪下外衫,一边蒙头装睡,一边盘算着怎么避开大叔翻书找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