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诧异,阴司之中并不是叶秋在府外所见到的平静,反而是阴森阵阵,路过的花园中更似乎有阴兵潜伏,面孔狰狞,下身虚无,手持阴符;路过的小道时更时而停步,府君对着叶秋歉然一笑,待到一排排目不斜视的阴兵过去之后方才继续前行。
叶秋神色淡然,心中虽有疑惑,但入乡随俗,却是不言不语,跟着府君缓缓向前,直到来于大堂之前。
“叶公子请进。”府君右侧身,道。随后躬身离去。
看着府君离去的身影,叶秋微微一顿,便走了进去。
大堂之中,除一人一画之外别无他屋。
一人,一身青衣,背手而立,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山的厚重、水的随意、云的缥缈,竟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仿佛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活力。
一画,水墨成图,寥寥几笔,绘制出来的是在绵延不绝的山下,草长莺飞之际,远处尘土飞扬,近处一人端坐,手指天,脚踏地,天上地下,阿弥陀佛,怒目金刚,唯我独尊。
叶秋上前,一人成双,并排而立。
“府君回话,叶公子要接下白狐因果,不知是真是假。”青衣人淡淡的道。
“自然是真。”
叶家男儿,走过的路不会后悔,说过的话也从不收回。
“只是,叶秋却有一问,地府掌权,阴司掌武,六道掌轮回。什么时候,地府府君都开始听从了阎罗令?”
青衣人侧目,眼如深渊,眉如天埑,与刚才背影所形成的感觉迥然不同,这一刻的青衣人,才是天下传承已久的地府阴司司主,阎罗王。
“什么时候开始的?”阎罗冷声道,“自然是从白狐盗取判官令开始的。”
蓦然转身,看着叶秋平静的侧脸,声音如寒冰,“叶公子,剑神,敢问你当真要承担白狐因果。”
叶秋的目光终于从面前的画挪开,转身,看着神色冰冷的阎罗,平稳而坚定的道,“天塌地陷,万般因果加诸我身,无怨无悔。”
“好。”阎罗拂袖,“剑神大气。”
“客气。”叶秋淡淡的说道。
原本凝滞的空气开始逐渐消融,堂中变得无声开来。许久之后,阎罗开口,“叶家传承已久,既知地府、阴司、六道之间的架构,据府君所言,又知白狐叛出地府、六道尊者之名,想必也对地府也略知一二了。”
“偶有听闻,不值一提,阎罗请讲。”叶秋道。
“地府、阴司、六道虽看似一体,却又迥然不同,只是地府激进,多有参与天下大事之举,更兼实力最强,是以世人统称三家为地府一门。”
“但是,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忘了一点,不论我等是地府中人,还是阴司后裔,甚至是六道尊者,最开始的的称呼皆为鬼族,其职责都是看守这座鬼门关。”
阎罗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图,原本的水墨画在这一刻竟是有所变化,渐渐的竟是演变为一座门,斑驳青铜锈,一度迎亡魂。
“岁月悠久,不可考证,不愿多说、多提。”阎罗怅然一叹,“时至今日,此处已成为我族故土,当有责任去守护。”
叶秋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言。类似阎罗这等掌握一方众生生杀大权之人,不论是善是恶,其每一句都必有深意、内涵。便是此刻,貌似是在从鬼族源头叙说历史,然而刚起话题便有不再多说,其中未必不是在等着叶秋去询问、深究。
知道该知道的,不知道的也不必深究。这是叶秋一直以来信奉的原则和准则。
阎罗看着叶秋毫无动静,似乎略有有所失望,但也不在准备细说,而是直言白狐因果,“前朝事变,地府一脉出手,欲夺天地权柄,结果遭遇楚朝儒生,一败涂地,不仅数位道镜尊者身死道消,更牵连我鬼族一族底蕴丧失殆尽。”
瞟了一眼叶秋,纵然指导叶家与那儒生同样恩怨重重,但金陵城一役之后,叶秋与儒生的关系也随之暴露在各大势力面前,由不得阎罗不心怀耿耿。
“而其中更为恐怖的是儒生降临我族,杀入祖地,虽然被我族先辈所阻,最终退却,可是六道尊者身受重伤,不过数年便是去世,甚至连传承都未来得及全部留下。而镇守祖地的上古佛陀金身更是化为虚无。”
阎罗眼中充满了懊恼、心痛。
“祖地。”叶秋一愣,看着阎罗,眉头紧锁。一族祖地,本是一族最强大底蕴所在之处,何时需要镇压了。更何况有道镜强者,上古佛陀精神。
六道尊者,叶家传承记载,武道通天,曾与万千军中救地府大军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若非如此,这传承已久的地府恐怕早已覆灭。
天地大劫,改朝换代,岂容儿戏。
上古佛陀金身,叶秋虽未亲眼目睹,但却知在帝都皇庭之中便有一尊,被楚皇视若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甚至楚皇敢于孤身出帝都而毫不顾忌帝都安全的重要底气之一。
鬼族祖地,究竟有什么居然需要如此镇压。
“我族祖地,”阎罗一字一顿的说道,“又名阴山,天下至阴至邪之地,千妖万鬼藏身之所。这妖,是远古封印之妖;这鬼,是无间地域诞生之妖。”
叶秋脸色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