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想不到再见之时竟是这般场景,可谓是世事难料,人生如棋。”叶秋恭敬的向儒生行了一礼,随后怅然道。
“人世苍茫,白驹过隙,不外云卷而舒。叶秋,好久不见。”儒生一改刚才阴郁、狠厉、严肃的表情,负手而立,大方的受了叶秋一礼,面色微笑,温和的看着叶秋,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者看着有出息的小辈,像一位老师看着出师的弟子,神色骄傲而内敛,淡然中难掩得意之色,随后又道:“你来此处当早有准备,只是老夫却也想知道,是什么能牵绊你的脚步。”
“这却是要怪先生了。”叶秋道:“先生久居红尘,虽从不收徒,却也有些仆从,偶得先生教诲而自有一番成就。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如此费事取得此物呢。”
“哦。”儒生看着叶秋拿出一药瓶,淡淡的说:“补天丹,叶秋你果然是出手不凡,这一出手,就直接抄了我的住处,杀了我的下属,抢了我的东西。”神色之间毫无怒意,反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他的住处,又岂是一般人所能铲平得了的呢。
议事厅中的一般人显然十分意外。叶秋,号称剑神,所行之事素来光明磊落,就是算计也是堂堂正正、阳谋当面,而这一次却是趁主人不在而釜底抽薪,虽说不上偷偷摸摸,但也绝对称不上是正大光明。倒是明皇却是略显喜色,手中的天子剑和残塔又紧了紧。
“先生廖赞,不过是趁先生不在猴子称王罢了。”叶秋却是十分淡然,“此次倒是要对不起先生了。”话说着,却是将手中的补天丹甩手扔向了一旁的谢道安,道:“天外飞仙,看似人传,实乃天授,亦为道境之武。不达道境,枉然使出,便是欺天。欺天者,天弃之。天弃,则道弃,当永不登临道境。”
“什么。”谢道安一脸震惊的看着叶秋,随后又看着怀中的张颖,“你早就知道。”张颖摇了摇头,温柔的看着谢道安,随后又看向叶秋,神色中却是有些歉然。当初他是告诉过她的,只是她终究是违背了他的意愿,辜负了他的期望。
叶秋黯然的看着张颖,他知她,懂她,所以自然也不会阻止她。“补天丹是先生多年心血,以天地气运为柴,以红尘因果为火,以万千灵物为丹材,炼制而成。此物,不医伤,不救命,但服此丹,可得天眷。”
“叶秋,你好大的气魄,好生的大气。”明皇冷冷的道。天地间治伤灵药无数,救命神药若要细寻但也可寻见,但这补天丹,值此天地间恐怕只有这一枚。
“陛下,你当知我,此物于我而言已然值得。只是终究是对不起先生了。”叶秋深深的向着儒生行礼,道。
“痴儿,痴儿啊。”儒生长叹。却是只字不提补天丹。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叶秋淡淡一笑,随后又看向谢道安,看向张颖,似是自语,似是起誓,又似是对着谢道安说、张颖说:“我们只是朋友,如此而已。”
“入情而无情,入道而无道。无情深处是情深,无道深处是道极。叶秋,你妄为在我座下听道一年。”儒生看着叶秋,顿了顿,又道:“叶秋,你不愧是在我座下听道一年。”
“阿弥陀佛,道是无情却有情,和尚佩服。”众生和尚终于走进了议事厅,双手合十,向叶秋行礼道。
“生死无常路,红尘炉中炼。我只不过是在认真的走这一场红尘路途罢了。”叶秋淡淡的道。
话语间,三人竟是已然坐而论道。
杨凯等人虽然似懂非懂,但却也听道了儒生所言的那一句“座下听道一年”,心中震撼。这一夜,儒生看似最强,却不断被明皇算计,给所有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强不强、弱不弱一般。听此秘闻,方才知道叶秋竟曾是儒生的座下门客。直到此刻,众人才真正感觉到儒生的深不可测。
事实上,能被明皇如此算计,能交手之间将明皇从合道之境的边缘生生打落,能于四象诛神阵中破阵而出、四位得道尊者二死一伤一逃之人岂是寻常。
叶秋看了一眼众生和尚,道:“你是众生。”虽是第一次见面,语气却是肯定至极,一如当初儒生见众生和尚一般。
“剑神慧眼,当与佛有缘。”众生和尚一笑,如佛祖拈花一笑,虽深受重伤却仍旧不染凡尘。
“佛渡有缘人,剑诛乱世魔。佛魔本一家,众生不众生。”叶秋淡淡的道,眼睛盯着众生和尚,道:“佛容得下众生,却容不下我叶秋,和尚以为然否。”
这一刻的叶秋,一如进入议事厅之时的谪仙,一扫看向张颖时的温柔之色。他是剑神,是名扬天下的剑神,是一剑无敌的剑神,是道境无上的剑神。面色清冷的看着众生和尚,道:“和尚是众生,众生也是和尚。和尚为众生而来,也是为和尚而来。我知你身处现在,回望过去,坐游未来,可聚前世今生之力,行悖逆之事。但陛下是大楚的明皇,明皇是天下众生的陛下,明皇不能死,也死不起,死不得。”
众生和尚看着叶秋,这一刻却是深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剑神的霸道。“剑神挡不住我。”
“呵呵,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你能杀陛下,是因你功法特殊,佛道炼心,陛下心有破绽,故可杀。我心也有破绽,但我的剑快得过我的心,快得过你的佛,和尚,你是众生,但杀你却不是杀众生,你应该明白。”
“阿弥陀佛。”众生和尚长叹一声,看着叶秋,许久许久之后,终于行了一礼,缓缓退出议事厅,向着行宫外走去。“只愿剑神不悔今日所为。”
看着众生和尚退去,自众生和尚出现就紧绷着神经的明皇终于松了一口气。众生和尚能杀得了他,剑神知道,他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