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古刹寒鸦鬼泣时。
江陵行宫,后花园,凉亭中。
明皇身穿九爪龙袍,犹如一尊神像,俯视天下。身后,周凌一改平日里的甲胄在身,反而是一袭青衣,双手而立,目光直视天边,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生机。往日刀不离身的武将此刻却仿佛是田园乡间中隐居的饱学之士一般。
明皇对面,一中年儒生面色微笑,手掌轻抚茶杯,随意的看着明皇,笑着说:“难得来见我一次,又何必这么严肃呢。莫非是要本座也对你这位明皇陛下俯首陈臣吗。”说道后来,眼神中已经变得漠然,如天道质问,看似无声,却响彻天地。
“先生说笑了。”明皇淡淡的说,面对儒生的无礼恍若未觉,“只是皇者居九天,位高,权重,威深,望先生莫怪。”
“皇者居九天。嘿嘿。”儒生笑了笑,面色温和,刚才的漠然却是丝毫不见,只是言辞依旧锋芒,“那我算什么,九天之上太上皇。”
明皇目光一凝,看着儒生。花园中原本偶尔的蝉鸣竟是一下子消失不见。儒生饶有兴趣的看着明皇,似乎对突然沉重的气氛毫无察觉。
许久之后,明皇闭目,睁眼,起身,向着儒生郑重的行了一礼,道:“先生若想为太皇,亦无不可。”
儒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仿佛穿透空间,响彻古今,畅快至极,长久至极。
几乎在儒生笑的同时,原本仿佛是明皇影子似的周凌身形一动,以手为刀,赫然向儒生斩去。
“哼。”儒生目光一转,豁然向周凌看去,“得刀弃刀,霸道圣道,以死转生,生生不息,有点意思,可也就那么点意思。”儒生言语不急不缓,每吐出一个字,虚空就凝一字,周凌的刀势就弱一分,等到了儒生身前之时,刀势尽去。儒生轻蔑一笑,右手抬起,五指合拢成爪,向着周凌的手腕抓去。
明皇冷哼一声,龙袍一甩,遮天蔽日袖里乾坤,只手遮天独霸乾坤,“朕说过,皇者居九天,行苍穹,宇内称尊,天下大吉。”
儒生面色一峻,冷笑一声,左手抬起,撮指成剑,毫不犹豫的向着明皇刺去,“大楚皇帝,天下之主,在本座眼里,骷髅而已。想死,本座成全你。”
明皇左手置于胸前,结印成天道图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印成,天地变,因果出,“天子阁中坐,掌生缘灭。”
儒生面色一寒,右手已然握住了周凌手腕,一拉一扯间,周凌被随意扔道凉亭之外,浑身血液染满衣裳。双指如剑,斩天破地,过去,现在,未来,天不可触,地不可及,指破乾坤。明皇后退,面色苍白,右手掌中多了一点血红,只是嘴角却难掩一丝得意之色。
凉亭骤然化阁,阁上有字,其名天子。阁化牢笼,困天锁道。猝不及防之下,儒生已然被困。
儒生豁然起身,冷冷的看着明皇,道:“好手段。世人都以为三军两楼一阁是大楚利器,自然镇守于帝都,却没想到会是这江陵城行宫后花园中的凉亭。”
“若不如此,又怎能汇聚皇朝气运、天地因果于此处,困先生于此地。”明皇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双手拢于袖中,淡淡的道。
“那又如何。”儒生负手而立,傲然的看着明皇,“这天子阁纵然不凡,但本座要破开也不过是一时片刻的事罢了。看样子,你还有别的手段了。”
明皇一笑,“自然,难道先生没有察觉到,我的帮手已经到了吗。”
“嗯。”儒生眉头一皱,突然似有所觉,抬头看向行宫前院上空那缥缈无形的道意,耳边似乎是直到现在才隐隐听到杀伐之声,“道境尊者,四人皆是得道之境,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儒生拍手冷笑,“只是看样子这四人是为了刺杀你而来的,敢问明皇陛下,你又如何祸水东引,驱狼吞虎呢。”
“果然如朕所料,天子阁不仅能困人,更能暂时规避天道,否则以先生之能又岂会是知道现在才会有所察觉,如此想来,现在的先生恐怕已经完全跌出合道之境了吧。”
明皇微微一笑,道:“至于剩下的手段,先生就等着看好了。”说完,明皇转身离去。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的周凌,亦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明皇离去。
儒生阴冷的看着明皇,不再多言。他一生经历之事,多如牛毛,其中身陷绝境、濒临死境的次数也决不再少数,到后来,更是隐居幕后操控天下,不是天道却胜似天道。今日之事,说到底不过是一时大意,被小辈所惑,纵然心中恼怒,但自有一股傲气,更何况纵然此时此刻他已跌落合道之境,又岂是四名小小的得道尊者所能匹敌的。
目光收回,抬头,一僧一俗两道人已经进入后花园中,儒生冷笑。随即看到四人所处方位,豁然有所察觉,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行宫布局,目光一凝,道“天子阁中坐,道者坐阁中,四兽锁四方,生死诛神魔。”上古杀阵,四象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