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苟活咯
“嗯……”
“好像又死了一次……”
……
厉道此刻正处于一种玄妙状态。
上一次这样，是因为喝下去那瓶不知名的液体，险些被撑炸浑身筋脉。
简单点说，他此时有清醒的自我意识，但是完全感知不到外界任何事物，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可以理解为神识醒了，但是躯体还未醒来。
厉道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左修最后以残魂姿态毫无征兆地出现，催动了他和风易两人身上的毒咒。
而且他们当时正处在与飞速崩塌的炼狱内部。
所以厉道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道理啊。”
左修的毒咒绝对足以取走他的性命，哪怕毒咒失效，厉道也不认为失去意识的自己能逃离崩塌空间的吞噬。
这样思考着，厉道不禁冒出来另一个念头。
“难不成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条孤魂野鬼？”
一想到这种可能，厉道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
尽管此刻的他根本感觉不到头皮的存在。
……
沉浸在玄妙状态之中，厉道完全无法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
“哟，醒了呀。”
厉道抽了抽嘴唇，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想看看那人是谁，所以很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但是眼前还是一片朦胧，透过上下交错的眼睫毛，他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影，那人似乎是个老人，因为人影的下巴有长长的一片白色，应该是长须。
厉道的视野非常模糊，灰蒙蒙一片，边缘处还有若隐若现的墨色细丝在飘动着，就像水潭中蚊虫的幼虫那样摆动着。
感觉到自己正在躺着，厉道想要坐起身来，但是身上仿佛每一寸都压着千斤之重。别说起身了，他弯曲一下五指都要飞九牛二虎之力。
随着他的用力，厉道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浑身上下传来的束缚感和刺骨的疼痛。可越是如此，厉道越想挣扎，而越是挣扎，那股束缚感越是强烈，就好似有一张网套在他身上、又似乎是深陷于沼泽之中。
这种感觉比原先那种微妙状态要煎熬地多，因为原先厉道并不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但此时他明明已经苏醒，能感知到自己的躯体，却依旧难以动弹。
也许是错觉，渐渐地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呃呃呃。”
厉道张口就想想骂娘。
但是僵硬的咽喉并不允许他发出除了“呃”以外的其他声音。
这他妈的……
……
“你师傅他老人家说你们中毒过深，至少半个月才能醒过来，想不到你这小和尚居然不到三天就醒了。”
耳边再次传来那个陌生的嗓音。
厉道有些莫名其妙了。
师傅？哪来的师傅？
谁他妈是小和尚了？
“诶？”
那模糊的人影凑到厉道面前，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发现厉道没有反应，才悻悻地说道：“原来只是半醒啊……那这药还喂不喂…啧啧…”
模糊人影自言自语着走开了。
留下厉道一个人继续“垂死挣扎”。
……
约莫半天过去，厉道的视力逐渐恢复了回来。
他依稀能看到的是茅草屋顶，可是由于视野边缘依旧有诡异的细丝纠缠交错着，厉道只能看到屋顶…
若是想要看其他地方，就只能想办法转过头。
但是此时他浑身仿佛缠满了蛛丝，能动的只有手指，想要扭头谈何容易。
不过厉道并没有就此放弃。
……
“咔吧！”
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厉道终于动了一下脖子，把脑袋转向了右边，颈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
痛痛痛!
痛死我了！
厉道内心大呼不已。
强忍着脖子的阵阵剧痛，他眯了眯眼，正想看看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呃…”
这一次倒不是他想说什么，如果他喉咙好使，此刻发出的其实也是一声“呃”。
因为厉道累死累活扭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只脏兮兮的脚丫，离自己的脸不足一寸远……
他此刻有点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了…
瞧瞧。
哇，那指甲盖儿里的污泥都清晰可见耶…
……
苍天啊！
我要回去！
……
苍天啊！
厉道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脖子好像扭不回去了。
他拼命地用力，颈椎却僵硬如磐石，纹丝不动。
哇，别这样搞我啊。
@？?～《$&'#%^_^
……
茅草屋外。
依稀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不过厉道此时被一只脏兮兮的脚丫子靠在脸上，心情极度悲伤愤慨，正在玩命地与僵硬的脖子对抗，哪有心思去听屋外的声音。
他开始催动身上的雷纹，颈椎处开始有丝丝电弧噼里啪啦作响，同时还伴随着缕缕森然黑线，相互交错着，互相压制对抗。
草屋之外。
“大师，那小和尚好像快要醒来了。”
“这么快？”
“那你把我熬的那个药盛好，给他灌下去吧。”
“呃，大师啊，晚辈还是不太明白这药方子啊……您看，呃，这个狼毒花、野蜂藤还有这些野生草菇，全都是…”
“是啦，都是剧毒之物，贫僧不是早说了嘛，这俩小娃娃体内的毒性已经没有别的正常草药可以压制，只能以毒攻毒…嗨呀算了，你这个瓜皮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只管照贫僧说的去做便是了。”
“啊是，晚辈这就去办。”
……
厉道正拼了小命地想要将脑袋扭回来。
突然感觉到一粗糙的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拽了回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终于得救了，就看白胡子老人捏住自己的鼻子，紧接着一股夹杂着恶臭、辛辣和各种难以形容的味道的漆黑液体就灌进厉道嘴里。
哇！
什么鬼东西！？
“唔唔………”
厉道拼死不愿咽下。
“咦？这熊孩子！”
“咕噜…………”
随着白胡子老头掰开厉道死咬着的牙齿，那一口乌漆嘛黑的鬼东西顺着他的食道流入腹中…
厉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呃”，然后两眼一翻白，就昏死了过去。
……
“得，又回来了…”
厉道再次陷入到原先那种玄妙状态中。
他此刻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所以他自然不会知道，他刚刚喝下的那一碗随便一滴就能致人于死地的黑水，正在以极度诡异的速度侵入到经脉之内。
那一碗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是用十数种剧毒药草熬成的，其中大部分稀奇古怪的植物，连熬制者本人都喊不上名字。
按理说，这样一碗毒物，普通人或许凑上去闻一口都得立马躺下，而且可能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一整碗鬼东西灌进厉道腹中，毒性如同决堤狂澜，几乎一瞬间侵染厉道的五脏六腑，进而肆虐至经脉之内，丹田气海无一幸免。
茅草屋内，一个瘦小、驼背的白胡子老头瞪大着眼睛看着床榻之上的厉道。
心里嘀咕着，常人饮下这一碗毒物哪有不四肢抽搐、七窍流血的，可是眼前这个小光头为什么毫无反应？
他晃了晃厉道，心想，不会直接死了吧。
放在平时，就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这样就把一碗剧毒之物喂一个小娃娃喝下去，可是就在几天之前，门外那高僧轻而易举地让他这个瘫痪了近十年的糟老头站了起来，甚至连跑带跳都不在话下，所以此刻心里虽然忐忑，但还是坚信着这碗东西喂下去不会害死这小和尚。
要是高僧想害死这小和尚，根本无需累死累活去深山里找来这么毒物。
白胡子老头心里正在思索着。
突然，床榻之上传来异响。
“嗯？”
白胡子老头还以为自己上了年纪老眼昏花。
可是等他用手揉了揉双眼，凑上前去看清眼前之物之后。
这个已经年过八旬的老人吧唧一声摔下手中空碗，三步并作两步，飞起一脚踹开茅屋的木门，如同一阵风逃了出去！
“妈呀！见鬼啦！”
…
很难想象几天之前，这个老家伙还躺在木轮椅上等死。
……
床榻上空，一个由黑烟凝聚而成的狰狞鬼脸正在上下浮动着。
这个鬼脸与厉道胸口的鬼脸图腾同出一辙，时哭时笑，声音透人心神，阴森恐怖。
……
侵入厉道体内的毒性尚未来得及破坏他的躯体，就遭到毒咒的吞噬，霸道的鬼脸似乎在宣誓地盘主权，外来的毒物于它而言就如同可口的饲料般，不出半刻钟，那一整晚剧毒液体的毒性就被鬼脸吞噬一空！
毒咒如藤蔓般长满了厉道体内的脉络，四通八达，原本霸占并且一步步蚕食着厉道的躯体，但毒性的入侵让毒咒转移的目光。
而吃饱喝足之后，原本蔓延在厉道体内的毒咒之力开始缓慢地收缩，回归至他胸口的那个鬼脸处，茅草屋内漂浮着的狰狞鬼脸也随之消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