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楼下被砸的KTV时,我本能性的隔了段距离,地上的玻璃和血渍都还没有清理好,每次看都触目惊心的,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是怎样的,我正想的入神时,突然被一个男生叫住,带着一股浓重的广东口音,我一乐,这年头我居然也会被搭讪,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却装作不赖烦皱着眉盯着他,眼前的男生年纪不过二十岁,长得清清秀秀的,个子不高,身着一件黑色体恤,一条牛仔裤破了好几个洞,这年头很流行这样穿,可这裤子上破N个洞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商家偷工减料的借口,我继续盯着他没说话,记忆里搜索不到这号人物。
男生见我直勾勾的瞅着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声:“你是不是丢了身份证?”
“是……是……啊!”一听我就不淡定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男生被吓了一跳。
男生退了一步,离我有点距离才说:“你等下啊!我给你去拿!”没等我回答就跑到昨天出事的KTV里面去了,估计是怕我一兴奋指不定就抱上她一亲,他贞洁就不保了,不过此时我真有抱着他亲个够的冲动。
没一会儿,男生从KTV里面跑了出来,递给我一个证件,还真是我丢失的身份证,阿咊真是神了,说白马王子就白马王子啊?这都不要请示安徒生的吗?
“谢谢,谢谢,你真是我的白马王子啊?”我激动拉着他手一直晃个不停。
“什么白马王子?我只是捡个身份证而已,不相亲。”男生甩开被我握麻的手,看着眼前一脸疯样的女人,心里嘀咕不会遇到个神经病吧。
“不是相亲,你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救苦救难啊!”我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继续疯言疯语。
“神经病!”男生估计真没想到好心做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还会碰到一神经病,咒骂了句转身准备走。
“等等,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前几分钟我一朋友说会有白马王子捡到我身份证送来的,真灵验了,我有些激动。”总算接受了身份证握在手里的实感,我回过神来跟男生解释。
“有这么巧的事吗?”男生也觉得很新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见我说得真诚,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我哈巴狗似的拼命点头,证明这事的真实性。男生终于微笑着说:“那这还算得上一件奇事了。”
“奇,都快成童话故事了!”我兴奋的说,“你是怎么捡到我身份证的?而且怎么知道是我丢的身份证?”对于身份证上那张光头照我是没信心承认是自己。
“你跟照片上挺像的,而且最近我经常见你从我们KTV的门口经过,就认出来了,今天早上见你匆匆忙忙的从门口走过,身份证就掉这里了,当时没来得及叫住你就上了公交车。”男生那一句跟照片挺像一刀戳中了我的自卑点,你全家才和身份证一模一样,小孩子真不会说话,不过毕竟人家帮你了这么个大忙,我还是很感激的说了句谢谢。
“你们KTV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身份证到手,一踏实,我这不安分的好奇心又开始澎涨了起来,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我就是吸不起教训。
“哦,就是我们一顾客磕了药**我们一女服务员,她男朋友失手打死了那个顾客。”男生从口袋里拿了支烟点燃抽了起来,一脸平静的讲叙昨晚的事,我被他这种淡定吓得一抖,靠,你不会就是那什么男朋友吧,我悄悄的退了退步,没敢问,男生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难道我先走,好得人家也帮了这么个大忙,要不要请吃个饭感谢下,可口袋里的钱估计只够唆两碗粉的,总不能叫他去唆粉吧。我心里正盘算,看见他后颈上露出一个黑色的纹身,被衣服遮住了大部分的图案,露出来的那部分像蝎子的一对钳,我愣愣的有些出神。“还有事吗?”见我半天没动,男生问。
“啊?没事,你叫什么名字,方便留个电话吗?如果我驾照过了你可就是恩人了,到时候好好感谢你!”我改变了原有的计划,随便找个借口,又不让别人觉得你忘恩负义,至于后面会不会打电话,那就看心情了。
“你叫我小杰就行了!杰出的杰,报你手机号吧,我来存!”乖乖,这可是给自己摆了一道啊,左右想不出推辞的话,只好把自己电话号码告诉他。
“存好了!”男生在拿出手机摁了几下,我手机马上响了两声,我很好奇他怎么不问我名字,后来想想别人不是捡到你身份证嘛,还问什么。
“好,到时候联系!”我赶紧挥了挥手,走了。
我从小被奶奶带大,她那一辈的人还留着很多传统的教育方式,比如饭桌礼仪,吃饭时不能发出声音,夹菜只能夹自己这一边的东西,夹到不喜欢吃的也不能放回去,不能在菜碗里挑来挑去。家里有门禁,八点之后不准出门,衣服自己洗,晾晒衣服时,家里男人的衣服要凉前面,女孩子不能岔开腿坐,也不能跷二郎腿……每次如果没做好一定会挨揍,更别说是纹身泡吧了。
我为我教育的问题没少跟我奶奶起冲突,妈心疼女儿,觉得有些传统管教太过严厉,奶奶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好好管束,免得到了婆家觉得孩子没教养,曾经我一度为了这些古板的传统家规没少怨恨过她老人家,后来我才了解,其实奶奶教我的,正是我们这一代人身上渐渐消失的德行修养和对自我约束能力,这样的家规就像中国的民间艺术,随着时代的变迁消失不见。
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叫小杰的后颈上露出半截纹身时,我传统观念的对它产生了排斥,联想到昨天的杀人事件我更是警觉了不少。
身份证找到了,盒饭也变成了美味佳肴,我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给阿咊打电话,当我告诉他说的话兑现了时,他爽朗的大笑了起来,那个温暖又有些孩子气的男生回来了,先前那个电话那种隔阂感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二天考试顺风顺水,领驾照要一个星期后,想想没几天要开学了,申艾也一直没消息,干脆收拾收拾东西去老洛那里玩几天,悠闲的等开学,我还惦记着老江做的麻辣鸡腿呢。
我退完租准备去火车站,还没下楼就接到了那个叫小杰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支吾了很久,东拉西扯的结果是为了找我借钱,说是他打暑假工的这个KTV出事之后老板跑了,没发工资,他得回老家一趟,暑假人都走了,没什么朋友,看我方便借200路费给他不,我心里一阵发紧,不知该不该信他,听他语气确实是很着急的样子,想了想毕竟人家帮过你,没理由拒绝啊,自己身上也就两百多块钱,我合计了下,除去去老洛那里的路费100多,今明两天在路上的饭钱,能借给他的也就100了,我说你别搭汽车搭火车得了,去广东硬座也就100多,我也去那里。电话那头停顿了下,说行,到时候回学校还我钱,我说没事,你不是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吗?出门在外谁没点困难了。
可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就算朋友不在旁边也可以电话汇款啊,干嘛找我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借钱,等我回拨他电话时已经无法接通了,老洛没少为这件事取笑我,说他洛家的女儿怎么笨成这样,我说我那不叫笨,叫仗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知道不。老洛摇了摇头说我的身份证是不是被捡到的还不一定呢,兴许是你这丫头笨头笨脑被人盯上偷了也不一定,我说老洛你大人的世界水真是深。
后来仔细想想也确实有些地方说不通,我丢了身份证马上就能找到我送还给我,速度得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第二天就找我借钱,也不借多了,怕我怀疑,然后电话就不通了,好像一切都是计划好了,埋个坑只等我往下跳,如果一切如老洛所说,那个叫小杰的可不简单,他抓住我每一个表情,从容的等着兔子往树上撞啊,我越想越心惊,我情愿相信捡身份证送还是他本性善良,后来骗钱是一时贪念。
后来我跟阿咊通电话聊起这件事时,问他的看法时,阿咊说如果小杰有那么高的智商的话应该早去干些挣钱多的事了,不至于来欺骗你个没钱的穷学生,至于被他骗走的钱就当是花钱补办了一张身份证,比起你回去重新补办,浪费了时间又延误了考试,这100块钱可划算多了,干嘛把人心想得太坏,这样可能误会了别人不说,也污浊了自己的世界。
阿咊的看法即现实又带着些许洒脱,其实他也知道那个叫小杰的本也没怀好意,但在这个讲究互利的社会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天上不会掉馅饼,怎能苛求世间处处有雷锋,像阿咊一样把这次的事看成花100块买回一个身份证,这样要来的轻松得多。
暑假接近尾声,阿咊的生日估计是要在开学之前过了,我没送过男生礼物,在选礼物方面我侧面的找老洛商量,老江贼笑连连的凑过来:“丫头,恋爱啦?”露出了猎物到手时的兴奋表情,最后光顾着讨论接收礼物的男生了,礼物一点建议性的意见都没给出来,这老两口是要闹哪出啊!最后选了一对情侣款的银制口笛项链。
开学前两天接到欧阳一个电话,被他臭骂了一顿,说我没良心,竟然整个假期都没得一通电话,这时我才察觉到这个暑假我满脑子都是阿咊,我打着哈哈说学车太忙,忘了联系你们了,欧阳当然不信,结果为了以表我深深的歉意,得去哈根达斯为欧阳大人消消火了。
开学临近越是按捺不住,自己都不知道读了十多年的书竟然这么期待开学的日子,居然提前两天就到了学校,还献媚似的跑到火车站一个一个的把宿舍那几尊大佛接了回来,阿咊和姚琳儿是同一趟车,我就做了回好人,顺便接了下阿咊,当我面不改色接过阿咊那个极重的背包时,他因惊吓过度扭曲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回过神来还是从我这里拿回了他的包,顺便再帮姚琳儿拎了个重些的包,阿咊本就偏瘦,我分明见他背一个,左手拎个旅行袋右手拎个箱子有些吃力,却死活都不让我帮忙,我不知道这孩子在傲娇啥,不明白的摇了摇头,把姚琳儿的全部行李承包了,我问他们暑假过得怎么样,姚琳儿好像掏钱参加了个什么中国古文学的研究讲课,我都不明白她一学会计的去学什么古文学,阿咊提行李有些喘,我没好意思再去抢他行李。
两个月不见,阿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笑容明媚,待人亲切,偶尔中二病发作,与我们逗笑,好似那个带点疏离感的阿咊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