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下宋子机来劲儿了,“原来是你啊,你还没死呢?”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苏蛮儿心中腹诽着,嘴上却说:“托您的福,奴婢还活着。”
“六哥你看,她还会顶嘴了呢!”宋子机略带惊奇的对着宋子柯说着,在一旁的宋子柯也诧异的挑了一下眉毛。
“你把小爷的靴子踩坏了,你说吧,该怎么办?”宋子机微眯着眼,吊儿郎当的问着。
“奴婢知错了,奴婢愿将靴子复原。”苏蛮儿扫了一眼完全没有异样的鞋子,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刚才根本没有踩上去。这人就是在无理取闹,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子机当然明白自己的靴子好好儿的,但就是要刁难一下眼前的女子,那日她替宋子构掉进湖里,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后来六哥告诉他,要真是宋子构掉进湖里生死不明,就算是宋子构不受宠,他们两个也逃不过一顿责罚。
只见宋子机闲闲的说:“棋子儿,去,掌嘴。”
“是,爷。”棋子儿冲上前去,掳起袖子就要开始打。
这要是搁苏蛮儿以前的脾气,受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委屈,早跳起来不管不顾的开骂了:“姑奶奶又没真踩到你,不过是撞了一下,你要怎么样?”但是现在不行,苏蛮儿极力的想以理性压制情绪,思考全身而退的方式。
骨子里来说,苏蛮儿是一个偏中庸的人。她虽然喜欢冒险和新奇的东西,但是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绝对的激进分子,排除一时冲动的情况,她去做了一件事情,那么就证明这件事情在她心中有八成成功的可能性。这种性格注定了今天苏蛮儿不可能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硬碰硬的喊出她刚才想喊的话。
苏蛮儿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痛哭流涕的磕头求饶才能迎合宋子机的心态,以少受些惩罚,但是苏蛮儿做不到那样哀泣的全无自尊,就在苏蛮儿正要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静,苏蛮儿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个声音。
“六弟七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三哥。”宋子机连忙狗腿的跑上前去,跟在三皇子的后面。
“三哥好。”宋子柯仍操着那阴柔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走向前去行礼,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与长相彪悍的宋子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不像是一个妈生出来的。
“三皇子吉祥。”仍然跪着的苏蛮儿只好随着奴才们一起,向三皇子的方向问好。
“起来吧。”宋子楼温和的说着,眼前跪着的女子穿着墨绿色的宫装外套粉色的比甲,衬着一张脸蛋儿莹白似玉,两汪翦水眸子,盈盈的似有无限情思。
先前看她不卑不亢的与六弟对答自如,心中瞧着有趣,便多等了会儿,见六弟真要动手才走了出来。宋子楼已过了少年懵懂的年纪,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颇觉有趣。
“谢三皇子。”苏蛮儿心中暗自嘘气,看来这顿打是不用挨了,三皇子宋子楼的仁慈是天宋王朝里出了名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见到过。
“三哥,我跟六哥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去处,正要溜出去呢。”宋子机乐颠儿颠儿的说着。
“哦?什么好玩的去处,该不会又是……”
“不是不是,三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很好玩的。”宋子楼还没说完,就被宋子机急切的打断了。
“算了,我昨儿新得了两匹骏马,你不早想要一匹好马了吗?不如你们到我那里去看马好了,看好了我送你一匹。”宋子楼说。
“好马?太好了,谢谢三哥!六哥六哥,我们去看马!”宋子机忙不迭的喊上宋子柯要去看马。
宋子楼三言两语的就让宋子机忘了还有一个苏蛮儿在一旁站着,当三人离去得时候,苏蛮儿正要拍掉身上的雪,看到宋子楼扫来的目光,赶紧送上感激的一笑,却没想到宋子楼也对她笑了,原本温和的脸霎时似琼花绽放,让苏蛮儿狠狠的惊艳了一把,直看呆了自己。
但她的呆傻却取乐了宋子楼,让他禁不住笑的更乐了。苏蛮儿看到他充满戏谑的眼神,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羞囧的摸了摸鼻子。
西花园又恢复了沉静。
苏蛮儿连忙活动下快要冻僵的手脚,收拾好自己,仍向着落梅殿的方向走去,却再也不敢不看路了。
一路顶着风来到了落梅殿,伸出手来叩门,小太监把门打开,瞧是苏蛮儿来谢恩,就把苏蛮儿引到了梅姬的寝殿外头,自己先行进去通传。
苏蛮儿在寝殿外头候着,打量着梅姬的住处。落梅殿与朝琉殿的格局很像,摆件儿也相差无几,都是宫里的份例,可见梅姬是真不受宠。
“进来吧。”里边传来落霞姑姑的声音,落霞姑姑是梅姬身边的老嬷嬷了,自梅姬被册封之后就一直跟着她,深的梅姬信任。早过了出宫嫁人的年龄,所以落梅殿和朝琉殿的人都尊称她一句落霞姑姑。
苏蛮儿忙走进内室,低着头向梅姬行礼问安。梅姬正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细眼弯眉,若得爱情滋润的女人,这个年纪应该正是风华万代的时候,可是梅姬却已如迟暮之人,虽颜色未曾多变,却多了沧桑与无望之感。
“免礼吧。”梅姬轻轻的说,“今天身子可是大好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身子已经大好了。谢娘娘恩典。”苏蛮儿低眉顺眼的说着。
“构儿如何?”梅姬说起宋子构的时候,眼睛里才有了些亮光出来。
“爷这几日食欲有增,每日多在书房用功。”苏蛮儿挑着好听的说。
“好,你好好照顾小五,退下吧。”梅姬说完这几句话似又陷入了恍惚状态。
落霞姑姑将苏蛮儿引了出来,叮嘱几句好好照顾五爷的话,就让苏蛮儿离开了。
从那日之后苏蛮儿就没再出朝琉殿,每日打理完手头上的事务,看看空间里种的植物的长势,便泡上茶给宋子构送去,然后在书房里消磨上半日。宋子构看书写字,她便也歪在一旁的榻上寻着自己喜欢的书看着。
一日宋子构无意问起:“蛮儿,孙议贤先生的《水墨集》在哪个位置?”
苏蛮儿头也不抬的说:“唔,在第二排书架最上边左起第四本。”
宋子构见她说的轻巧,便真走到了第二排书架旁,伸手向第四本书捞去,拿到手里之后,见果然是《水墨集》,心里闪过一丝差异,但也只是以为凑巧而已。
宋子构有心再试试,便问道:“蛮儿,庄启先生的《四方游》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