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蛮儿这人此前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了跟爷爷在一起学医之外,若说真有什么爱的,那便只有两样了,一样书,苏蛮儿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她看过的书堆起来怕是能把自己那小身板儿给埋了,什么清宫秘史,唐宫传奇,她就好这口儿。再来就是美男了,不过她前世从不敢跟美男接触,只敢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想,她是这样觉得的:本来嘛,美男看看就好了,放在自己家里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呢。
宋子构见苏蛮儿还在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以为她病还没有痊愈,忙将自己的手搓了两下,先放自己头上探了下,又忙不迭的去探苏蛮儿的头,苏蛮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手吓的一个激灵,忙躬下身来要行礼,身子还没蹲下去就被宋子构扶住了。
“都说了就我们两个的时候就不用行礼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跟我拘礼,我要不高兴的。”宋子构说着便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来。
苏蛮儿听罢也就嘻嘻笑着站了起来,取下宋子构的大氅挂起来。
宋子构挑着苏蛮儿刚才坐的地儿坐了下来,“我来的时候瞧着呆呆的,想什么事呢?”宋子构关切的问着。
“没什么,不过是以前的事罢了。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禄淳呢?”苏蛮儿有意岔开。
“我来看看你好了没,这几天时节不好,天儿突然变的这么冷。”宋子构有些孩子气的抱怨起天气来,“你先别忙活,过来坐这边,陪我说说话。”宋子构说。
“好,你先坐着,我就来。”苏蛮儿说着便端了碗热热的茶来,“喏,先喝了暖一暖”。
“蛮儿,你真好。”宋子构接过苏蛮儿手中的茶,另一只手伸出来就想摸苏蛮儿的头,苏蛮儿赶紧闪了开来,“都说啦,不许摸我的头的。”苏蛮儿娇俏的皱了皱眉头。宋子构也不搭话,只笑的眉眼弯弯。
病好了之后苏蛮儿也慢慢恢复了原来这个身体主人的记忆,她的父亲是朝廷官员,却因一桩冤案而枉死,苏家全家三十多口,男的流放,女的本来要充为官妓,但一是他父亲生前清明廉洁,门生遍布,二是父亲生前的好友工部侍郎范奇骏等均为她求情,希望能为苏家留下一点血脉,圣上见她年纪尚小,又是一介女流,为彰显自己的仁厚,便开恩让她进宫做了宫女,分给了这个不受宠爱的五皇子宋子构。
苏蛮儿从记忆中感觉到她是一个很温暖而纯净的女子,若说她心中有事的话,那么第一就是父亲两袖清风一生刚正却死的冤屈,其二就是不放心宋子构。她从小跟在宋子构身边,软软的爱慕着眼前的人,多少日里相依相伴的深情,化作了那日舍命相救的勇气,她带着深情走了,却带留下了许多的记忆,让苏蛮儿潜意识里对宋子构产生了难以言表的亲切与温暖。况且初来这里,最先对自己伸出手来的就是这个少年。人总会对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从心里产生一种淡淡的依赖和追随,这在心理学上叫“印刻”,没有安全感的人,容易在每一个新的环境里找到一个这样特别的人,苏蛮儿恰好就是这种人。
“这屋里没人了还是怎么了,这还有没有规矩了,那些个小贱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苏蛮儿正与宋子构说着话儿,就听屋外传来一阵妇人的吵嚷声。
宋子构眉头一皱就要站起来,想了下便又坐了下来。之后室内便进了一阵风,一个老嬷嬷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正要开始吼,抬眼儿看着主位上的宋子构,气势就稍弱了下来,勉勉强强的行了个礼。
宋子构问到:“冯嬷嬷,您这是吵嚷什么呢?”
“老奴知错了,老奴不知道五爷在这里,见院中无人,以为小丫头们偷懒才会训斥。”冯嬷嬷口中虽认着错,但语气却颇为强硬。
宋子构气极反笑:“你,哼!”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对朝琉殿尽职尽责。”
“好,我这就去跟皇后说我不要你了,我这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说着就要冲出去,苏蛮儿追出去,紧紧的拉住他,劝道:“冯嬷嬷没有做错什么,这事就算告到皇后那里,也只是打草惊蛇,你先冷静下。”
次日天气渐好了起来,苏蛮儿病重的时候梅姬自己亲自来看过,之后也派人送了补身的药材来,身体痊愈后还没有去梅姬的落梅殿谢恩。
苏蛮儿是一个很懒的人。只要出了这个朝琉殿就要对各种不同的人行礼,她没有自虐的爱好,况且对于不熟悉的事情,她主动去接触的欲望很有限。
但是前几日若说是天气不好,能勉强蒙混过关,那么今天就再也找不到借口了。看着天上的太阳,苏蛮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收拾好东西,告诉弥儿自己要去落梅殿。
朝琉殿与落梅殿中间隔着一个西花园,现在时间还早,走了些距离也没见到什么人,冬天早晨的风还是极冷的,苏蛮儿无暇顾及周围的景色,拢紧了衣领,缩着脖子,低着头往前冲去。
“砰。”
苏蛮儿正要揉自己撞疼的脑袋,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吼声。
“哎呦!你没长眼睛啊?”
低头扫见靴尖儿上绣着金丝的云纹,苏蛮儿心中暗道流年不利,赶紧俯下身来行礼道歉。
“七弟,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一个阴柔偏细的男声关切的问道。
苏蛮儿心中猛的一凌,这不正是将自己的前身推到湖里的六皇子宋子柯和七皇子宋子机。
难道自己真的要栽在这里了?苏蛮儿此时正是天人交战,只恨这两人为什么一早上不睡觉跑来遛西花园。
“你是哪宫的,抬起头来。”七皇子愤愤的问着。
苏蛮儿只能无奈的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无害的眼睛,用着生平最真挚的语气说:“回七皇子,奴婢是朝琉殿的苏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