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还未褪去,轻触的双唇已轻轻的分开。
乐清抬眸,满眼皆是不可置信:“秦离……”
好看的红唇间,溢出的这个名字,淡得好似被风一吹就散。
秦离听了这一声唤,心里如滑过一粒细沙,低头淡淡看了怀里的女子一眼。
再抬起脸时,已是一脸冷然,眼眸中含着一丝愠怒,满含寒意地盯着眼前的人。
乐清从秦离的怀里离开,顺着秦离那冰冷的眼神,朝前看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红衣男子,他容颜生得极其俊美,乌黑的秀发束着明珠金冠,肤色白皙,剑眉入鬓,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更衬得男子极尽妖媚之态。红色华服上绣着蓝色的花韵纹,腰上束着一条鎏金刻蛟龙宝带,缀着一块八宝明月平安珏。
男子手里执一柄象牙扇骨折扇,静静的站着,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冷笑,犹显得冷傲孤清。
就听钟沉对着红衣男子身后的人冷言道:“你怎么能用剑将这位姑娘隔开,没见她是要摔倒,才伸手扶他的衣衫吗?”
红衣男子身后的一位青衣冷声道:“我家公子的身体不是什么人想随意碰就能碰的,看她是女子,我仅仅只用了剑鞘,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同是随侍,钟沉看那青衣一脸傲气很是生气,一听他说的话,更是被噎了一下,气的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这时红菱已经赶了过来,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怒道:“你家公子是玉瓷做的还是泥土捏的,连身子都碰不得。”
“你!”那青衣男子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气得浑身发抖。
见前来的红菱,秦离才将手从乐清腰上拿开。感觉腰上的手这才撤了回去,乐清脸上又是一红,好在有幕蓠遮蔽,外人看不见,她才感到稍微心安些。
钟沉呆呆地看着这个容颜静美的丫鬟,因为她的话为自己解围,不禁在心里对这丫鬟高看了一些。
看不出这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怪不得家父常说这天下唯有女子难养也,而女子是君子万万得罪不起的,只那一张嘴就比千军万马要厉害。家父一身戎马,不怕敌军就怕他母亲的一张嘴。
这次他是见识了,什么叫玫瑰娇艳,暗中带刺,伤人于无形。
红菱却不知这些,她和乐清被人流分开就很心急,也将一切看在眼里。要不是扇闻天下结识的那位公子出手,她家姑娘今天就要遭难,于是紧张担忧全部随着一腔怒气发泄到了那个对姑娘出手的人身上。
说完了那些话,红菱赶忙跑到乐清身边,急问道:“姑娘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伤到。”
乐清本来就因为那一吻有点慌乱,此时见了红菱心里安稳了不少,但顾虑到红菱也许看到了什么,红着脸道:“我……我没事,不要担心。”
红菱查看了一番,见乐清没有受伤,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听乐清说没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乐清见红菱未提刚刚之事,心里也安定了些,笑着拍了拍红菱的手。
这时那红衣男子将手中画扇拍在另一支手上,道:“姑娘见谅了,是在下的手下考虑不周,让姑娘受此但饶,还望这位姑娘海涵!”
此时乐清心里安定下来,不想在此拖延,于是隔着幕蓠轻轻地点了点头。
红衣男子轻轻一笑,对着乐清等人点了下头,就此离去。
见红衣男子走了,红菱那张紧绷的脸才缓和过来,对着秦离笑语盈盈道:“刚刚多谢公子出手了。”
秦离道:“不谢!”
不知为什么,他竟如此讨厌刚刚离去的那个人,与自己无关,却是因为身前这位女子。这样想着,秦离才低下头来深深看着幕蓠下的女子,又嘱咐道:“你该好好照顾好你家姑娘,这里不安全。”
“知道了!”红菱扶着自家姑娘,低头应了。
乐清隔着白纱见到秦离看过来,不禁想到刚刚的情景,不免尴尬,急急道:“菱儿,我们走吧!”
“嗯。”红菱也不多话,陪着自己家的姑娘朝姜玥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秦离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点空落落地。
“公子,你看!”
钟沉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低头一看,就见钟沉已从地上拾起一块金镶玉的挂件,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一块金箔包裹着的半块莲花,只见莲花正面刻着两个镂空的簪花小楷“如意”,后面刻着“良缘”二字,看纹理倒像是一整朵莲花分成了两半朵,在玉石裂口中部有细小的镂刻“花开如意锁姻缘”。
这块玉坠,看样子是刚刚他抱她时从她身上掉落的,难道一切皆是天意。
秦离握着这半块玉坠,想了想,还是朝着乐清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乐清等人早已汇合,姜玥儿见乐清没事,一颗心也安稳不少,此时她们已经赶到出事之地。
却见刀光剑影,喊声一片。
现场三方人马正在混战,怪不得刚刚人群突然惊慌散开,原来这群人不仅混战在一起,更有甚者还拿出了刀剑,现场很是混乱。
看到姜云长也卷入其中不得脱身,乐清心下十分着急,从远处来了几队官兵。
赶来的正是守护京城秩序的卫兵,连着京兆伊也赶了来。
京兆伊枉涵本在当差听人来报街市出了打架斗殴之事,近日不久就是四公主大婚,在此期间出现任何差错都会使他的仕途大受影响,不想今日竟出了这等事件,岂有不管之理。还好今日出宫祈福的七公主撵架已经回宫,不然被瞧见传进宫,到了陛下那就不好办了。
枉涵本是想来此将一干闹事者押解回御府台,可是下马一看,知道自己的想法欠妥了。混战的人早已被卫队分开,那中间喝醉酒站不稳身形的正是何大公子,未来的四驸马爷,旁边还有木家二公子和姜家二公子,这些人可都是权贵之后,他可招惹不起。
再看对方,枉涵这心里就更冷了,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今日这是怎么了,连齐国的使臣都卷入其中,这下可难办了。
乐清透过幕蓠白纱看着下了马的枉涵,看朝服应是京兆伊,只是这位大人她从未见过,面生得很。
姜云长见到乐清,脸上有些尴尬,大步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见乐清并未生气,姜云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刚刚何振峰醉酒骑马而来时,一路人见街道中间一孩童躲闪不及而出手,不想孩童无事,却惊了马,导致何振峰摔了下来。何振峰喝醉了酒,自然不罢休,于是两方人马一言不和动起手来。
姜云长一边说着,一边指了一位白衣男子给乐清看。
乐清顺着姜云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师兄?!”乐清心里惊呼一声,此人正是早自己三年下山的大师兄梅林玉。
梅林玉向穆天黎禀报了混战之事,方才退下,似是若有所觉,朝着乐清所在的地方看去,眼睛最终落在了一身幕蓠的乐清身上,再也没移开,虽然她罩着幕蓠,但感觉还是告诉自己那是七舍无疑。
乐清想到家师所述大师兄的过去种种,还有曾经大师兄给她说过的抱负,看见他正站在红衣青年身旁,再想到他下山的缘由,心里闪过火花,蓦然道:“齐国人!”
而木袁见枉大人前来,心里只想借枉大人之手将这件事早早平息,顾不得太多,整了整衣衫走到枉涵身边,作揖行礼。
枉涵见此自是客气一番,见何大少爷因醉被人搀扶不得前来,那姜二少爷也未过来,而是走到那身着幕蓠的少女身前,心里很是不安,于是低声询问木袁缘由。
木袁听枉大人疑惑,低低地说了声:“是七公主,不要张扬。”
枉涵闻言,心中一惊,看来今日驸马醉酒打架一事已经是瞒不住,而且牵扯他国。还不如自己早早上表奏请此事,实为妥当。免得到时陛下从七公主口中听闻,再来问询自己就不好了。这样一想枉涵满脸堆笑,朝着齐国使臣走去,现在先安抚下这些外客为好。
木袁见枉大人有意调解此事,心里自然高兴,却不知这京兆伊早已肚中千思过,心中万绪来,把他和何驸马给卖了。
枉涵对着对方一位蓝衣中年男子客气道:“姚兄见谅,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哼!”蓝衣男子重重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后的手下道:“没想到燕国竟是如此粗野之国,飞马奔于街坊,不顾百姓安危,真是叫姚某开了眼界了”语气里几近讥讽之意,高傲自大之态。
枉涵被这一句说的面上很是没有光彩,正不知如何接口。就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自己身后响起。
“燕国蔽居南隅小地,自然无法和泱泱大国齐国可比。”姚使臣突闻女子清越之音,不禁诧异而视,只见枉大人身后出现一位身着幕蓠的女子,正自疑惑。
就听女子继续道:“只是恕小女子孤陋寡闻,不巧听闻当日齐亥王荣归宁都,因尊先帝而命当街百姓跪地袒背,以备齐亥王脚踏而过之事,齐国如此亲爱黎明百姓,真是教小小燕国受教了。”女子说完,微昂起头来,姚使臣只觉女子眼中好似一把尖刀戳向自己。
姚使臣心中一惊,听闻此女子所言,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此女子所说之事却是事实,当日齐秦小战,齐国有幸得小胜,当时领兵的齐国国主胞弟齐亥王带兵归京,命那日城中街上百姓跪地袒背,供自己踩踏而到宫门,只为那日他穿着一双先帝赠送的玉珠金靴。这件事传遍天下,成为三国之间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如今已是路人皆知的齐国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