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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君命有所不受

楚怀王熊心登基了,标志着楚国正式复国!

至此,东方六国全部兴复,昔年秦始皇好不容易统一的天下再次“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楚怀王成为楚国军队最高统帅,不过目前只停留在名义上。军队实际还是掌控在各路义军首领手中。当然,各首领也少不得要尊敬怀王,在一定程度上受其约束。

登基之日,楚怀王正式下诏书,对陈胜、项梁和英布等人的封号予以官方确认,并给予一些徒有虚名的册封和赏赐。除了名正言顺之外,并无什么实际获益!

倒是宋义,仍旧被加封为令尹,名义上总揽楚国朝政,并掌管军务。就连他的儿子宋襄,也被赐予爵位。

此事多少让诸义军首领有些不满,尤其是武信君项梁。他们拼死拼活,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起兵,折腾了大半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某种程度上,若无各路义军在前线拼杀作战,楚国哪有复国的可能?熊心仍旧是个放牛娃,哪里能当上楚王?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怀王嫡孙,血脉尊贵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宋义有是什么东西?什么都没做,突然跳出来就又重新成为楚国令尹,高高在上。

各路义军首领心里焉能没有怨言?尤其是项梁,一心想要依靠怀王权倾楚国,如今却要屈居人下,哪能甘心呢?

因为不服气,利益冲突,所以明争暗斗不少。从个人实力的角度来讲,项梁似乎更胜一筹,可在交锋过程中,因为怀王的偏袒,楚国遗老们的帮腔,项梁始终没占到便宜。因而满腹怨气,心里极不舒服。

这一切陈平都看在眼里,在盱眙期间,他一直贯彻陈胜的既定策略,两不相帮,置身事外。亲身体验之后,陈平终于体悟到陈胜的意图和高明之处,不回盱眙,不蹚浑水,置身事外才是真的高明。

眼下宋义虽然咄咄逼人,高傲嚣张,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管怎么说,陈胜都是楚地义军中数一数二的势力,在与项梁敌对的情况下,自然不敢轻易开罪。否则即便他贵为令尹,得罪了楚国军方,仍旧是举步维艰。

项梁本来是与陈胜面和心不合,但眼下被宋义紧逼,联合义军将领很是必要,同样不便得罪陈胜。

如此一来,陈胜就成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但陈平并未左右逢源。一碗水端平,无欲无求才能获得“超然地位”,一旦有所动作或图谋,无疑会失去超然性。一旦左右不能逢源,接下来很有可能就里外不是人了。

显然这并非陈胜所愿,陈平也就不敢擅做主张。在盱眙期间,每日朝觐拜访,宴饮往来都依礼进行,并无任何过分举动。如此,宋义和项梁谁也不敢轻视陈胜,却也不会立即将他当作对手。

不过有一个人,陈平却避无可避,那就是刚刚战死在临济的魏王咎之弟魏豹!

“如今跟着阳城君,陈大夫可比在临济时风光多了!”一见面,魏豹言辞之间便酸溜溜的。

两人过去是有宿怨的,某种程度上,陈平是被魏豹从临济逼走的。不过此时的陈平心境与当时已经大有不同,虽说对魏豹还有怨怼,甚至有报复的念头,但他更为理智。

若非魏豹步步紧逼,他哪能离开临济,投效到陈胜这样的明主麾下呢?虽说今日不过是阳城君麾下一个五大夫,与昔日魏国太仆有天壤之别,但陈平却更庆幸今日的处境和来日的前程。如此说来,似乎还得感谢魏豹。

再者,魏王咎已战死,魏豹乃魏国王位第一继承人,不出意外便是来日的魏王,也不方便得罪。作为一个良臣,必须要为主上考虑,随意得罪六国诸侯,对君上没有好处,所以陈平不会“妄动干戈”。

唯有暂压心中仇怨,笑道:“公子(豹)哪里话,平一腔反秦热血,无论在魏在楚都是一样的。”

“哼,贪生怕死,贪慕虚荣之徒罢了!”魏豹冷哼一声,仿佛很是不爽。

陈平也不以为意,笑道:“哪里,是平自觉才疏学浅,当不起魏王和公子厚待,无言侍奉在侧,还望见谅。”

“哼,跟了陈胜,这口才是越发好了啊!”魏豹仿佛有些不屑,抑或有些后悔吧!从这几日的情形来看,陈平当真算是个不错的人才,当初若不与他闹僵,留在身边……

良辰择主而事,陈平是压根看不上魏豹兄弟,却依旧客气道:“哪里,只是君上时常教导我们要为人谦和……我家君上乐善好施,而今帮着韩国公子成复国,不遗余力。来日若魏复国,我家公子兴许也愿意帮忙说上两句话……”

此话一出,魏豹的神情顿有变化,他此来盱眙道贺只是表象,求援才是真正目的。

临济城破,魏国主力全军覆没,他只是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兵逃出来,想要复国只能借外力,眼下能帮上忙的唯有楚国了。

可来了盱眙之后,宋义对他不冷不热,项梁仿佛也顾不上,难免让他有些着急。听闻陈胜宁愿助韩而不回盱眙朝贺楚怀王,魏豹心里难免不是滋味,甚至有些羡慕韩王成。而今听到陈平话里话外,有帮忙的意思,多少有些小激动。

“如此说来,该多谢阳城君和陈大夫了!”在这个巨大的诱/惑前,魏豹哪还有心思打肿脸充胖子?想起昔日对陈平的态度,多少有些尴尬!

陈平见状哈哈笑道:“公子放心吧,待返回颍川,平定劝谏君上,为魏复国助几分力。”

看着魏豹远去的背影,陈平心里好生爽快,他答应帮魏国美言并非是以德报怨,而是发现如此也算一种不错的报仇方式。

让昔日高高在上的仇人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看着他自损尊严与倨傲,让他有求于己,感恩戴德。这才真正是找回面子的好方式,陈平甚至觉得,这比杀了魏豹来的更解气,更满足。

当然了,陈平也并非信口开河,当前情况下,助魏复国对陈胜是有好处的。以阳城君的地位和实力,也完全能够做到。虽说此事不在君上叮嘱的范围内,但陈平还是先自作主张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

与此同时,留守彭城的范增也在喃喃自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范先生,你说什么?”一旁的季布有些诧异,自己禀报过盱眙的情况之后,沉默良久的范先生突然有此感慨。

范增道:“陈胜没去盱眙,高明啊!”

“高明?”季布仍旧是一头雾水。

范增却苦笑道:“老夫终于明白陈胜西进的意图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范先生,什么意思?”季布对此疑惑不解。

“楚王复国,如此大事,陈胜却滞留颍川和韩地,是为什么?”范增沉声道:“如此,怀王和宋义那帮人即便有心打压,也使不上力,更不敢过分逼迫,反而要以温和手段笼络他。你想想,大军在外,君上能时刻紧密控制大将军吗?”

听范增这么一说,季布猛然回过神来,确实是这个道理啊!片刻之后,却又惊讶道:“范先生你刚才说陈胜西进的意图,难不成他离开彭城时便料到如此局势?”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范增也说不清楚,也许陈胜只是预料到可能的君臣矛盾吧,宋义的出现应该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范增打死都不相信陈胜能未卜先知,但早早遇见怀王和他们这些义军将领的矛盾,也算有远见卓识了。

可笑项梁和自己都没看透,竟还妄图挟楚王压制诸侯,简直可笑!

当初虽说是陈胜提议寻访王孙的,但己方也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甚至恼怒陈胜抢先一步。如今看来,似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看人家陈胜多聪明,躲在颍川,谁也不能把他怎样。宋义和项梁针锋相对,陈胜隔岸观火,将来说不定还能坐收渔人之利……

“宋义虽然嚣张,却只是虚有其表,真正的威胁并不大,陈胜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啊!”范增感慨一声,叮嘱道:“派人通知武信君,让他返回彭城,重启东阿战事!”

“这…君上如今在盱眙,只怕……”

范增摇头道:“告诉君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苦留在盱眙,受宋义那跳梁小丑掣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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