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
这声Shit饱含对公寓物管的鄙视,他们不仅没有对我的失恋表示同情,反而在我最需要人道主义关怀的时候断我电。尽管我已经三个月没交物管费了,但我还是很痛恨物管将欠费的条子贴在门上催账的行为,红色的欠费单子在贴满了开锁广告的门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其实,也不能怪我不交物管费,我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公寓了,早上才看到门上的催款单,没想到物管大爷一天的时间都不给我,无情地以断电威逼我交物管费。
“哐当哐当哐当~”
砸门的声音从未停歇,耳边响起了人道主义关怀的声音:“瑶芝,你没事吧?”
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刚才的玻璃杯子应该被摔碎了,“顾白,麻烦你给我手机打个电话,我这里停电了。”
“裆处是你咬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你又用针挨,把我缝回来……”
手机铃声在我脚边响起,借着屏幕灯光,我看到手机躺在血泊中仍身残志坚地叫嚣着。
有光了,找起拖鞋也方便了。我穿了一只拖鞋,拖着一只脚蠕动到门口开门。
“瑶芝,你手怎么啦?”顾白看到我扶在门上的右手,满眼恐慌,顺着我手上的血看到吊着的那只脚,颤抖着说道:“你别慌,我马上打120。”
顾白打急救电话的时候,我看了眼千疮百孔的自己,犹如电锯惊魂里被约翰折磨过的人。
尽管这样,我还是比较淡定的,毕竟皮糙肉厚,脚和手没有疼痛感,只有麻麻的感觉。
可顾白明显比我着急,打横抱起我,低吼道:“瑶芝,你倒是比大学那会勇敢呐,都这样了还闷不出声。”
大学?哦,顾白说的是学校组织无偿献血的事。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刚入党的社会主义新青年,热衷于各种无私奉献的事情,指望有天能靠着这些感天动地的事迹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从写着“无偿献血”的车开进学校起,我就积极主动的承担起了拉客业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游说同学参与献血。但都被同学以各种惨绝人寰的理由拒绝了,比如说大姨妈造访,感冒了,体重不到45KG等。游说无果,我不得不转移战线到室友身上,深知糖衣炮弹对她们无用,我只好动用了武力将她们制服了,亲自押到献血的地方去。
等她们三个都献完血后,我就懵逼了,说得直白点就是怂了。医生在毫无前戏的情况之下,手起针落,直扎血管,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流水线上的操作工。扎完一个之后,迅速地喊道:“下一个”
我怂不是因为我晕血,是因为我晕针。献血的针足足有素芬绣十字绣针的三倍大,跟兽医去我奶奶家给猪打针的针一般大。我在室友锋利的眼神下撸起袖子坐到板凳上,崩溃之际仍不忘安慰自己:“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于是,我两眼一闭,两脚一伸,心如死灰地挨了一针。这样的针扎到猪屁股上,猪只会嗷嗷叫几声,但我明显比猪有情怀。我动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挣扎着,奈何被室友大力地压着,一朵花也没激起,纹丝不动地坐在板凳上,唯有声嘶力竭的哀嚎声表达出了我的哀怨。
哀嚎声响彻在校园,屁大的献血处瞬间挤满了走过路过的同学。三分之一的同学对我的遭遇深感同情,投来哀悼的眼神;三分之一的同学持中立态度,不予评价;另外三分之一的同学从我这里找到了坚持不献血的正当理由。
而顾白明显属于第四种人,当他艰难地从人群堆挤进来的时候,我正疼得嗷嗷直叫。
顾白开口说了三个字,我瞬间就安静下来了,不叫不跳地献完了250ml血。
“顾白,你记得我第一次献血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顾白将我抱进了他家,放到了沙发上,又将我的右脚垫了个小板凳。转身拿了急救箱,然后蹲在我脚边,脸色阴沉,举着纱布的手明显顿了顿。
顾白抬头看着我,眼里难掩的自责,几欲开口,却又只字未提。
“嗨,没事,尽管你说我没出息,但我是不会记仇的。”
顾白迅速低下头,熟练地给我包扎手,轻声说道:“你脚上的玻璃扎得太深,我不敢轻易拔出来,怕伤到大动脉。你在忍忍,这里离医院近,120一会儿就来了。”
这么说来我感受到了脚底手心传来的疼痛感,透明的玻璃一半在脚掌离,一半在外面,横切面毫无规律可循。在我这样患有中度强迫症的我看来,是很难容忍的事情,我觉得心里很难过。
我还未从玻璃的阴霾中走出来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盯着我的伤口一阵摇头,好似我是那为情自杀未遂的殉情少女。
医生简单处理伤口后完后摘下口罩,笑着对我说道:“林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头晕脑胀?”
我摇了摇头,发现是有些头昏,又点了点头,“除了玻璃割伤外,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疑难杂症?”
医生笑得更大尾巴狼一样,继续说道:“您现在是不是觉得手脚冰冷,四肢无力?”
除了痛,我已经感受不到四肢带来的任何感觉,我茫然的点头,“是不是命不久矣?唉……其实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刚囤了几箱泡面还没吃完。”
我转头看向顾白,正色说道:“要不,送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俩好歹相似一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还有一张没还完钱的信用卡,以及门口贴着红条的欠款单。”
顾白难得笑了笑,对医生说道:“程恭,别玩了。”
程恭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解释道:“放心,死不了,只是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然后拿点防止伤口感染的药。”
程恭,这人好熟悉,“我们在哪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