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和赵力铁在一起共事已有多年,但他的道德观念始终没变,看来想说服他越过底线,已是不可能。
至于赵力铁是否在我手下干活,在这关键时刻,他也觉得不妥,于是他选择了放弃。
人有时就是这样,遇见一位故友,便想起别的故友,尤其是已死去的故友,更容易想起,我也不例外。
此段时间,我和赵力铁在A市让人知道走得太近,多有不宜。
但赵力铁一提及去屈文博的墓地,我也不愿说不能一道去的理由。
屈文博的墓已上青苔,但却十分整洁。一束菊花,鲜艳未凋,显然这墓经常有人纪念。
我们摆上菊花,屈文博的离开似曾昨日,但音容依旧闪现在脑中。
“陈浩,屈文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知你现在还记不记得?”
“不知你问的是哪句?”
“宝哥转告给我们的那句。”
“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对!就是这句。”
“你是不是在提醒我?”
“是,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我不想你再有闪失。”
“屈文博学的理论不错,但脱离了实际。”
“此时的唐老三,和屈文博的对手如出一辙”
“这个我知道。”
“有时退,并不为一种很好的选择。”
“这话李主任也说过,关键是对手愿意放过你才行。”
“彼此相安无事不行吗?”
“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协商来解决,尤其像唐老三这样的狠角色,邪招五花八门,彼此想相安无事,门都没有。”
“这么说,你只有退出?”
“即使退,也要看对手是谁,像唐老三这种人,退是死路一条,因他奉行的理念,应该是斩草除根。”
“这么说,你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岂不是坐已待毙了。”
“也不是。”
“还有另路?”
“归顺于他的旗下。”
“难道你……”
“你帮他人做事,都不愿归于唐老三的旗下,我即使忽视德与法,少说也是一个公司的一把手,怎么会归于他的门下。”
“吝啬钱财?”
“这只是次要。”
“那什么是主要的呢?”
“跟随我多年打拼的工人。”
“这有什么好留念的,工人们离开你照样有饭吃,甚至会过得更好。”
“你能忘记屈文博吗?”
“这……”
“既然进了圈,想退圈,哪有那么容易。”
“你说我倔,看来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这……”
“胜算几何?”
“不清楚。”
“这么说,这一局,你毫无准备。”
“不是,只是赌博的地点、赌具,都是对方提供,而我揣得赌资又最少。”
赵力铁没再多问,只是用手绢擦着墓碑上的字。
左一遍,右一遍,一个迹斑都不愿留下,仿佛这样才能显露屈文博的清白。
少许。
我问了一句。
“你准备去哪?”
“暂时先去李主任那里。”
“你不怕他骂了?”
“不是怕,是他更本就不会。”
“徐厂长会放手吗?”
“这个简单,我只要说,我要他不跟唐老三搅和,他能做到吗?”
“徐厂长肯定说做不到。”
“这不就行了,每个人都有做人的底线。”
“徐厂长可不是我,有的是手段,你离开他,对他来说,已失去利用的价值。”
“你是说,我要小心了。”
“对!”
回去时,赵力铁先开车离开的,我不知他有没有看见一位长长的身影,裹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原本消瘦的脸,显得更消瘦了,手捧一束菊花,在寂静的墓地中行走,格外地显得凄凉。
我停下车,想问候一声,但始终没摇下车窗,任凭柳晓华的身影从我车前掠过。
不是我不想问候,只是不知道问候过后说啥,我想,这片墓地也许是她生存的唯一寄托。
当生存面临困难时,便会魂不守舍,徐厂长也不例外。
赵力铁刚一离开他,他便失了分寸。
这天,我刚开车离开公司,便有一辆车在我后面按喇叭。
我降低了车速,徐厂长便摇开车窗向我打招呼,于是我便在一间茶社前停下车,邀请他进茶社喝茶。
我两在茶社坐下后,徐厂长便直言话题。
“陈浩,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领导,你怎么能拆我的台呢?”
“徐厂长,我们好像是刚见面吧!你一痛训斥,你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力铁走了。”
“噢!这事我知道。”
“你还说没拆我的台。”
“倔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听从我的吗?”
“你俩是好朋友。”
“我两做的是同行,可他却一直为你服务。”
“所以你心里不平衡,乘机挖我的墙角?”
“你说的什么话呀!我要是挖你的墙角,还需等到今天吗?”
“那是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么说,我这次找到机会了?”
“我和唐老三搞联合,倔驴肯定找你商量,你乘机挑拨,挖走我的人。”
“这就是你的思维?”
“对!”
“错!”
“不要过早地下结论,至少我要听到解释。”
“我搞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去掉一个劲敌呀!”
“你脑子那么聪明,这时怎么也短路,我实话跟你说,我们劲敌不是彼此,而是唐老三。”
“怎么可能,我正与他商谈搞联合的事,不仅如此,他还说你也同意搞联合。”
“我们是中华民族,历史悠久,什么时候有过一山容下了二虎。”
“现在时代不同了,改革开放,西方的东西也容入了不少。”
“那是你的妄想,不是我说的难听,有些东西,老祖宗玩过后,我们接着玩,不信你试试,你不被唐老三吞并才怪呢!”
“难道你能逃脱?”
“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还会想办法挣扎。”
徐厂长喝了一口茶,接着又点上一支烟,沉默了许久。
“即使我们联合,也只是一个鸡蛋,你想想,鸡蛋怎么也不会比石头硬。”
“这么说,你准备坐以待毙?”
“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我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和你联合,死路一条,跟唐老三合作还有生存的希望。”
“希望寄托在唐老三的诚信上。”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