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春天。
我的家具店不仅在A市有两家,而且又在池州、屯溪开了两家分店。
我有了这样的成绩,不但不谦虚,偶尔还会觉得做生意也不太难。
也许是一切事情太顺利,我便没有万事开头难的体验,甚至误认为财富的积累,也就是数字的位数增加。
这天傍晚。
我开着刚买来的轿车,刚开到家的门口,便见赵力铁、刘勇、杜刚早已等候在那里。
我看见他们后,便猜测肯定找我有事,于是我便让他们上车,向市里的饭店开去。
我们坐下后,刘勇用纸巾擦了擦眼镜。
“陈浩,不,陈经理,你可不是一般的人,我们这些老同事都觉得有你这么一位成功人士,感到自豪,特别是徐厂长,每天都夸赞你。”
刘勇的话刚说完,杜刚便眯起小眼睛。
“不管怎么说,徐厂长对我们还不错,这不,我已经是后勤科的副科长,刘勇是科长,赵力铁是副厂长。”
“这么说,你们都是徐厂长的马前卒了。”
“那是。”刘勇和杜刚异口同声地答道。
“赵力铁,你有事就直说,何必兜圈子。”
“我……我……”
“没关系,人是会改变的吗?你说,没事?”
“徐厂长其实对我很不错,我的房子,有了他,才能分……”
“我知道,我叫你说事情?听懂了吗?难道你已经忘记我们是朋友?”
“没有?我是担心你有了钱后,会改变。”
“我看是你在改变,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子。”
“以前大家一样穷……”
“别费话,有事说事?”
“徐厂长说了,邹倩很快便从副科长升为正科长。”
“你累不累啊?徐厂长对大家都很好!我知道。”
“是这样子,厂里搞股份制改革,徐厂长想让你回厂参加改革。”
“我已经离开厂很长时间,说不定工人们已经不认识我?”
“那能呢?大家茶余饭后,说的都是你,说你离开厂,是厂里的损失。”
“我不行,我下面才养活几十人,厂里的工人太多,不是我不念旧情,而是因为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刘勇连忙陪笑。
“陈经理就不要谦虚了,你最得工人们的心,有你在,股份制改革,便容易的多?并且徐厂长说,你不参加董事的选举,参加监事的选举,只要你选上监事,监事会主席的位置便是你的。”
我笑了笑,没做回答。
赵力铁拿起摆在桌上的香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我。
“赵力铁,现在厂里哪个车间亏损最厉害?”
“印染车间。”
“哦!我知道了,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先喝酒吧!至于这件事?我考虑好,便答复徐厂长。”
“祝!陈经理早日回厂干一杯。”杜刚说完便喝光杯中的酒。
刘勇瞪了杜刚一眼。
“陈经理跟你说,不要提这事?你还提。”
“没事?提不提,不影响我的决定,来,大家一起喝。”我说完便喝光了杯中的酒。
晚上,我回到家。
邹倩正在沙发上打盹,见我回来,便连忙站起身。
“回来啦!今天又应酬去啦?”
“嗯!你猜的对。”
“都是谁?”
“老同事,赵力铁、刘勇、杜刚。”
“我想,他们一定有事找你,要不杜刚和刘勇和我遇见时,也不会嫂子一直都挂在嘴上,说出的话,全都是像抹了蜜糖。”
“就这些。”
“不是。”
“还有呢?”
“我很快就要升为正职了。”
我听完后,便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院内抽起了烟。
邹倩跟着跑过来。
“陈浩,怎么回事?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徐厂长让赵力铁、刘勇、杜刚当说客,要我参加厂里的股份制改革,并且参与监事的选举,只要我被选入监事,徐厂长便会竭力让我当上监事会主席。”
“我看这是一个坑,就凭你的处事方法,你哪能监管得了徐厂长呢?”
“我也这么想,所以找你商量,看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拒绝,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没有必要趟入这里的浑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况且还有赵力铁说情。”
“徐厂长就是看清了你这个弱点,你要知道,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做生意才是你最大的理想。”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实现一下理想?”
“什么意思?”
“承包印染车间的经营。”
“怎么可能,国家的企业让私人承包。”
“好的企业,我们肯定想都不要想?困难企业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这次又是市里搞试点?”
“当然了,这不,现在是股份制改革,政企便会分开,什么事由董事会说了算,印染车间在厂里也是一个包袱,现在我们承包下来,你来管理,这样既可以还给徐厂长一个人情,也能改善少部分人的就业。”
“这不,大家都拿4000元来买股,都出了钱,谁愿意去最差的车间呢?”
“我们只需要干活的工人,至于管理人员可以在外面请?再说了,厂里肯定有拿不出钱的人,怎么办?不能不让他们上班吧!”
“我们能不能不用这些工人,在外面重新招工。”
“怎么可能,市里搞改革,目的就是解决就业,我想,厂里不多分一些工人给我们,就不错了。”
“你认为我们承包印染车间有没有希望。”
“没希望最好!如果徐厂长不同意,他就不好意思再来纠缠我了,我不用操这个心,发展我的店,比再厂里投资要好很多。”
“说的也是,他肯定会拉你下水,至于你想回头上岸,我想没那么容易。”
“那就这么定了。”
“如果像你说的这么容易,我同意,但我认为徐厂长很难应付。”
“见招拆招,不就行了。”
“为了我的理想,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我便去了池州的家具店,忙到傍晚才回来,刚锁好车门,还没走进店里,店员王大姐走了过来。
“陈总,店里下午来了两个人,说是你的老同事,我说打电话给你,他们还不让打,已经等了你快三个小时了。”
“知道了。”
我刚走进店里,杜刚便小跑了几步,向我迎了过来。
“陈经理,你忙完事回来啦!”
我没有回答,只是掏出烟递了一支给他。
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向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赵力铁走去。
赵力铁见了我,不仅没有说话,还移开了注视我的目光。
我叫王大姐去泡茶后,并请二人在沙发上坐下。
“赵力铁,为何跟我这么客气,有事打一个电话,不就行了。”
杜刚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
“陈经理,这都是我阻止的。”
“哦!原来杜科长这么谦逊。”
“哪有!哪有!”
“赵力铁,有事说事吧!记得我们可是有啥说啥的。”
“陈浩,不瞒你说,我又是来当说客的。”
“没事,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刘勇想选上董事!徐厂长也很支持他,这不,我和杜刚受他们的委托,请你和邹倩去吃饭。”
“很好啊!打一个电话就行了,两位何必要跑路呢?”
杜刚满脸堆笑。
“这不是担心请你,你不同意吗?”
“我看你们想多了,我去,哪天?”
“今天晚上。”
“哦!现在不早了,我这就和你们一道去。”
赵力铁露出笑脸。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晚上,市里某个饭店,坐满了十桌人。
我和徐厂长安排在包间里的一桌。
我看了一下,基本上是徐厂长的亲信,连赵力铁这个副厂长,也没能坐进来,可想而知,赵力铁只是一个棋子。
经过一轮客气地敬酒后,徐厂长便对大家说:“刘勇这小子挺机灵,虽是一个后勤科的科长,但做人还不错,今天这顿饭,也是他请的客,所以我有意要栽培他,希望在坐的人,在选董事时,在五个备选人中,留一个名额,写上他的名字,怎么样。”
徐厂长话刚落,赞同声一片。
晚饭后,徐厂长便邀请我坐他的车。
“陈浩,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我也不想参加,但像刘勇这样的小人,在单位已经很少了,我也是迫于无奈,董事会是五人组成,不拉入刘勇进来,我的董事长很难当上。”
“那也不见得,赵力铁入选董事,对你未偿不是件好事?”
“倔驴虽然比以前好得多,但我担心他心里惦记着李主任。”
“我觉得你想多了,他已经和你做上同一条船,现在厂里还找不出和你抗衡的人,即使有,倔驴改变舵向,别人会用他吗?”
“你说的对,有些人站错了队,便只有错误的排队,再重新排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排到前面。”
“这也不是,排错队的人,与一个人的品质没关系,至少,徐厂长你是。”
“你这小子,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可是两码事?”
“你太多疑了。”
“还想欺骗我,你的鬼点子不比我少,只不过你太圆滑。”
“徐厂长,如果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会怎么做呢?”
“肯定没你做得好!”
“未免太谦虚了吧!”
“好!到了,改天再聊?”
“好的。”
我下车回家后,邹倩便连忙拉我坐下。
“你和徐厂长一桌,我们昨晚商量的事,有没有对他说。”
“没提这事?”
“没提?”
“是。”
“那你们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就这没说。”
“为什么?”
“我和老徐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要是他不开这个口呢?”
“我也不开。”
“为什么?”
“我不相信老徐这个老狐狸,能抗得过我,他是求我办事?哪有我先开口的道理,他认为他戴了一个厂长帽子,就不需要掉身份,我这次就要他掉一次,如果我不杀一杀他的威风,我们无法承包到印染车间。”
“他要是不考虑工人呢?”
“怎么会呢?他那种人,像这种给自己脸上抹黑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再说了,董事长要拿出工人十倍的股,我想他再会贪,像我们这样的企业,他也不会贪到四万元。”
“这么说,他贪得还不算多。”
“人家喜欢权欲,那像我们,对钱感兴趣。”
“可是我们又没贪?”
“这和贪是两码事,我只说,他为了权欲,才贪财,我们为了财欲,才做生意,理想不同,目标便会不同。”
“这么说,我们错了。”
“我们没错,他错了,因为我们做的是合法生意。”
“这么肯定。”
“应该不会有违法的事吧!”
“这么说,你也不敢肯定,你做生意时,有没有违法。”
“没有,肯定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少有的平静,就连好友赵力铁,好像也是故意躲着我似的,一回都没遇见。
我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我对承包的事情,也不看好,说不定我接手后,是个烫手的红薯,也不好说。
当我正在想甩开这件事时,徐厂长打来电话。
“陈浩,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有,什么事?”
“股东大会的事?明天在厂办公室的广场上,搭一个台子,选举董事,邀请你参加?”
“几点?”
“八点。”
“好的。我去。”
第二天,我安排好家具店的事,便开车去了办公室前面的广场,只见广场上已经坐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我一到,徐厂长便拉着我的手,坐在台下股东席的第一排。
台子和唱戏搭的台子没什么区别,只是上面多了一块巨大的黑板,几张办公桌,十几把椅子而已。
我向台上看了看,只见上面坐着的都是区里的领导,总共有十来位。
没等多久,台上的领导便开始讲话,内容基本上都是说改革是困难企业的出路,股份制更能让人领悟,只有厂里的效益好,大家才会过上好日子,最后希望通过这次改革,大家过上富裕的生活。
接着便叫徐厂长安排人员去发投票单。
一个小时后,第一轮的结果便出来了,我的得票最高,一千多票,徐厂长八百多排在第二,刘勇一百零八票,排在第十一位,赵力铁一百零六票,排在第十二位。
投票刚结束,我便向区里的领导说明了我的立场,没想到,其中的一位领导哼了一声。
“小毛孩,二十几岁,你不愿意最好!即使你被选上,我也不放心让你管理这么大的厂。”
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连忙用眼神制止了他。
我只是向他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主席台。
也许是近两年,我不止一次遇见这种低情商的领导,便有些麻木,依旧平静地走回股东席,坐了下来。
黑板上几百个的名字先后被擦去,只留下十位候选人,由于我的退出,刘勇以第十名被选入,赵力铁差两票,被淘汰。
会场的嘈杂声顿时被大声的喧哗所掩盖,大家基本上不同意这种选举办法,说以前的领导没有管理好这个厂,现在每个股东都掏了钱,一定要选出自己满意的领导班子。
区里的领导多次解劝都无果,于是只好按照第一轮的选举办法,继续进行。
上午选了四轮,也没有一个人超过半数,但赵力铁和另两位第一轮没进入前十名的车间主任,票数在一次次地增加。
徐厂长的票数略低于赵力铁,一千六百票左右徘徊,但上升的空间,似乎已经到了冰点,虽然他很镇定地坐在我的身旁,但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焦躁不安。
刘勇的这次选举,成了人们很长一段时间的笑谈,也就是从这天开始,他领了一个“刘股不涨”的绰号,因为每次公布选举结果时,他都是一百零八票,一张也不多,一张也不少。
上午11点半,区里的领导建议大家先吃饭,下午2点继续,谁知工人们把主席台围得水泄不通,坚持不让领导们走,股东的基本意思是,领导们一走,选举便有变化,就这样继续选下去,直到选出五位董事为止,区里的领导也没办法,只好又重新发选票单。
经过一个小时的工作,这次赵力铁以二千三百一十八票,第一个超过半数,也是第一个被选为董事的人。
有了赵力铁这个董事,工作便展开了,他连忙安排工人去订盒饭、复印选票单。
盒饭买来后,选举并没有中断,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也没有选出第二个董事来,于是只好停止了选举活动,大家回家休息。
虽然股东们想选出新的领导班子,但又不知道谁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盲目地乱选,工人群体虽然庞大,但很少有人被选上三票,班级干部的票数也少得可怜。
第二天的选举一开始,选票便集中在三十个人的名字上,搞笑的选票几乎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也许是因为股东们对自己的选举有些茫然的缘故。
刘勇的票数依旧一百零八票,徐厂长始终没有突破一千八百票。
接近中午的时候,便有两名车间主任超过半数,成为了新的董事。
徐厂长的脸色白得如纸,他悄悄地离开了会场,很久我也没看见他露面。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大喊声。
“我们就要三个董事,就行了,我看不需要再选了。”
话音刚落,会场便一阵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得多了起来,不一会,便出现了爆发性的赞同声。
台上的领导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没多久,便宣布了大家先去吃饭,休息两小时再来会场。
赵力铁等董事便陪着领导进入厂部会议室,一道吃盒饭。
下午两点钟,股东选举大会继续进行,只见赵力铁走上主席台,拿起台上的麦克风。
“首先感谢大家对我的期盼,让我第一个入选董事,但大家想一想,让我负责厂里的生产还可以,如果要管理好一个厂,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另两位董事也不例外,我们只知道生产,但采购、推销谁来管?我也知道,股东中很多人都是借钱买股,我不能不考虑这事,所以我的意见,是让大家再选出两名董事,这样既合法,又不会因为董事过少,做出错误的决定。”
赵力铁的话刚说完,会场上便安静了些,主张只要三名董事的声音,也渐渐得少了。
选举又一次地开始,一个小时后,一名分管供销的副厂长又被选出,正当大家认为再选一轮便结束董事的选举时,传来了选票单被水淋湿,被迫暂停选举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台上的领导便开始打起哈欠,仿佛每个人几天都没睡觉似的。
这时,赵力铁又一次地走上主席台。
“大家安静一下,我提一个意见,能不能让领导们先回去休息,这选举单,看来,不到天黑也不会送来,反正这次选举是公开、公平、公证,也不在乎这一晚,明天上午继续选,也是一样的,大家是人,领导们也是人,做得太过分,也显得我们单位的工人不讲理?大家说,是不是?”
虽然大家沉默,但未说出的话,意思却很深,领导们便以默许做盾牌,悄悄地离开了。
晚上,赵力铁拉着我去老奶奶饭店去吃饭,我到了才知道,原来刚选入的董事,除了一个后选入的董事,全部都在。
我虽坐下来吃饭,但我觉得和赵力铁一起,没有了往常的直白,反而变得有些拘束,他说出的言语,我多了一份猜疑。
饭吃了一半,徐厂长走了进来,只见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像个讨好的孩童似的,脸上带着堆起来的笑,我顿时便想到,我和杜刚刚见面时的画面。
赵力铁连忙站起身,拉徐厂长坐下,让老奶奶添了一份餐具。
徐厂长端起酒杯。
“我来迟了,先罚酒三杯。”说完他便喝完杯中的酒,在坐的人连忙陪上一杯。
徐厂长拿起酒瓶,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三杯后,他依次地给每人倒满酒,接着他又去拿热水瓶,斟满了茶杯里的水。
徐厂长再次拿起酒杯。
“各位董事,看来我难过选举这一关,希望在坐的各位董事多多栽培,让我来当这个总经理?”
赵力铁连忙喝光杯中的酒。
“徐厂长不必太担心,董事长的位置肯定是你,因为今天中午我们和区里领导吃盒饭时,他们说了,这次改革只是拿新瓶子装旧酒,至于领导干部,不做大的调整,他们已经想办法,让你的选票超过半数。”
徐厂长的眼神中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喜悦。
“那他们有没有说,用什么办法?”
“这个,他们没说,只是让我们暂时做好工作,厂里不出乱子便可。”
“我说呢?这个厂离开我,还是不行的,别人还是很难玩得转。来,陈浩、赵力铁……我们干了这一杯。哦!对了,陈浩,明天董事的选举结束,你一定要参加监事的选举。”
“哦!不好意思!这事我无法答应你。”
“这么说,你是不愿帮忙了?”
“忙,我肯定会帮,但不是去做监事会主席。”
“哦!你小子,又在耍什么鬼点子?”
“等选举结束,我便去跟你说,到时,不是我帮你忙,而是你帮我忙。”
“哈哈……那我就等了。”
深夜,我回到家,邹倩在睡梦中惊醒。
“陈浩,没想到工人们的眼睛这么明亮,早就看出徐厂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知的人是有,但只占少数,坐上高位的人,通常只认为自己很聪明,其实有很多的千里马埋没在群众中,没有被发现。”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徐厂长和我们吃饭时,他说过,厂里要是离开他,别人就玩不转,我想,他代表着很多一部分人的观点。”
“你说得没错,今天晚上,已经有几名女党员,前来做我的工作。”
“做工作?”
“对,要我选徐厂长。”
“你怎么说?”
“我们一直在选他呀!”
“他们怎么回答?”
“满意地点头,赶往别的股东的家。”
“每个股东都跑?”
“那也不是,只是选择党员和工作积极分子。”
“哦!没想到,区里的领导还真有办法?”
“他们这样做,是不是违法?”
“应该不算,他们只是做思想工作,至于明天选举时,是否选徐厂长,主动权还在股东手上。”
“这样做也行?”
“没有利用暴力、引诱、欺骗、金钱等手段,基本上都能说得过去。”
“噢!”
第二天选举的第一轮,徐厂长便超过半数,成为最后一位被选上董事的人。
顿时工人中便有人窃窃私语,但不一会,这种声音便消失,我想,他们的压力,一方面是徐厂长的威严,另一方面,恐惧他的手段。
结果一出,徐厂长便忙活开来,“叭叭叭”,连珠炮似的安排了一顿工作,会场上活跃的气氛顿时降温了下来,甚至一段时间,我仿佛听到了人们的喘气声。
监事的选举便容易的多,因为起监督作用,工人也可以选,虽然我第一轮就被选中,我依旧推辞。
没过一会,领导们便又找了一个理由,暂停了选举。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便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分管企业的副区长,请问你是陈浩吗?”
“是。”
“麻烦你来区政府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谈?”
“好!我这就过来,请问是几楼?”
“二楼第二个办公室。”
“好的。”
我进入办公室后,副区长很客气地让我坐下。
“陈浩,年轻有为,听说这次股东大会,你的得票很高啊?”
“工人们抬举,其实我的能力不够。”
“你未免太谦虚了吧!大家支持你,证明你的群众基础很好!这么年轻,有了这样的成绩,放弃多可惜,至于你的能力,应该指的是工作方法,这个不难,让小徐,也就是你们的厂长,培养你几年,能力就够了。”
“谢谢区长的好意,可是我的理想不是这个?”
“哦!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不是我说话难听,我认为我们的厂已经没有救了,即使我回厂工作,两年后,还是会再改革,因为我的看法是,这条破船怎么修,都会漏水,必须输入新的血液,再跟着市场走,才有生存的可能。”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远见。”
“怎么说?”
“不瞒你说,这次改革也是缓兵之计,其实我们也知道,管理人员不换,设备不换,工人也不换,这就像一个运动员,只是不停地换比赛场地,而自身的素质没有提高,无论他换多少次场地,也不会赛出好的成绩。”
“所以你说是缓兵之计,明知这次改革会失败,还是继续坚持。”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担心工人们一时接受不了,才慢慢地来。”
“你是说,人们的旧思想很难改变。”
“你说的没错,其实大家窝在一个穷困企业,很多人都被束缚了手脚,不如搞一刀切,每个人分点钱回家,这样工人们既可以放开手脚去闯荡,国家也减轻了负担。”
“我们的观点基本上一致,既然修船也浪费时间,还不一定能修好,那还不如重造一条船。”
“你只是站在年轻人的角度看问题,还不够全面,因为还有许多老工人,他们怎么办?”
“攻革肯定会或多或少地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但只要社会有进步就行,要不,大家全部绑在一起,照样是死路。”
“这么说,你有好办法?”
“没有,但可以改善。”
“怎么改善?”
“可以做一些试点。”
“由谁试?”
“我来试。”
“怎么试?”
“我想为厂里做点事。”
“噢!很不错,说来听听。”
“目前厂里效益最差的车间是印染车间,还有四百名工人买不起股,我想承包印染车间,解决这些人当中,百分之六十的就业问题,第一年刚起步,比较困难,我想先交给企业十万元的承包金,以后再逐年增加,怎么样?”
“承包金是不是给的太少了点?”
“不少,因为还有三百个工人要吃饭。如果不解决工人就业,我可以涨五倍。”
“说的也是,工人就业是大问题,这个包袱压力不小,但我认为,你还是全部解决,至于承包金,可以免交三年,再给你免税三年,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开会研究。”
“我也知道,但你同意了,事情便不会难办?”
“好!就这么办?有好消息打电话给你。”
“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