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赵力铁的脸,好像有两张似的。
我慌忙地穿衣、刷牙、洗脸、在宿舍门口的早点摊买了两个馒头,便和赵力铁一道向生产车间走去。
我很远便看见了李主任像一个雕像似的站在车间的门口,看着上班的工人从他身边经过。
赵力铁向李主任问了一个好后便轻声对我说:“都是你害得,我平时都比他早来一会,把车间门口的地打扫干净,看来今天这地面这么干净,肯定是李主任自己打扫的,昨晚你睡得又不晚,怎么早上就起不来呢?”
我没法回答他,只好给他一个歉意的笑,继续向车间里面走去。
二十分钟后,赵力铁便点完了名,安排完生产任务。
等工人们全都走了,他对我说:“你去把你的东西搬到这边更衣室来。”
“好的。”我说完便向以前的更衣室走去。
当我把工作服等东西搬过来时,赵力铁竟然站在更衣室外面没有动。
我不解地问:“我说大班长,今天你不用干活了?怎么不进去换工作服啊?”
“还有男的和女的在里面换工作服。”
我抱在怀里的东西一下子全掉了,惊讶地说:“这是夏天,我们男女在一间屋里换衣服,我还是处男呢?不要……我不要……”说完我把手摇了摇。
赵力铁忍不住微微裂开嘴笑着说:“处男,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班除了我一个,你们都是处男,我们换了几个月的衣服也没有少了一位处男,你一到我们班,你的处男就没了?”
我们说话的同时便先有几名女同事出来,紧接着三名男同事也跟着出来了。
“进去呀!”赵力铁说道。
我这才反映过来,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抱在怀里。
赵力铁说完也没理我,便推开门向更衣室里面走去,我连忙跟上,只见房子的中间位置有两个两米高的更衣柜靠在一起,两边空出的部位用车间装蚕棉的白布袋做成的简易门帘,隐约地看见门帘的顶端用一根铁丝串着。
我正看得聚精会神时,赵力铁转回头对我说:“看见没有,我设计的不错吧!我们在里面换,她们在外面换,你在农村上过茅厕没有,进门时要喊喊。我们换好衣服,要等外面的人全部换好衣服才可以出去,她们进门换衣服时要先喊喊告知我们。”
“这是谁安排的?”
“李主任,别人没有这个胆。”
“他这是干嘛啊!”
“这不是厂里效益差,劳保用品经常缺货,这次厂里进了一批货后,李主任替大家考虑才想办法多领了点,车间的劳保仓库放不下,便要我们把男更衣室让出来,搬到女更衣室这边挤一挤。”
赵力铁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女孩子大声地笑着说:“我们美女姐姐进来红绸飘飘了,欢迎处男弟弟过来参观哟!”
“郭兰兰,你们能不能晚一会换衣服,我们的衣服快换好了。”赵力铁说道。
“对不起,我们己经脱下衣服了。”
我从口袋中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赵力铁说:“我们先抽支烟吧!车间里面又不能抽,就等等她们吧!”
这时我便听见外面的两个女孩聊起了天。
郭兰兰说:“我说这个老和尚是不是同性恋,对男的比对我们女的好得多,这间房子分隔成两间,让我们男女在一间房里换衣服就够人家说闲话了,他竟然把男的安排在里面换衣服,而我们女的却安排在外面换衣服。”
另一个女孩说:“班长在里面,你还说李主任的绰号。”
赵力铁也听见了,便说:“郭兰兰,乱说什么呢?快点换衣服,我们还要等着干活呢?”
郭兰兰答道:“赵力铁,我问你是不是男人,我们女人说话是你偷听的吗?”
赵力铁张开嘴刚要说话,我便向他使了个眼色,他领会地沉默了。
郭兰兰在外面继续说:“反正这位老和尚有点不正常,老婆生病死了多年都不续娶,别的车间的工人都是美女团,可他呢?搞一个处男帅哥团,别的车间主任把美女抱一抱,睡一睡,美女还能换个好工种,可是我们彻底没希望了,即使有这个贼心也没地方用。”
“瞧你说的什么话啊!人家还是小姑娘呢?”
林月柔的话,并没止住郭兰兰的口,反而继续输送着豪放的言词。
“你不是来晚了,没看到吧!我们班今天刚来了一个帅哥,现在就在里面换衣服,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棒极了,上身穿白衬衫,下身穿白裤子,连脚上穿的皮鞋都是白的,他的鼻子高高的,大大的眼睛配着浓眉,眼睛深处能映出人影来,手又宽又长,比别人的手要多好几公分,脚上穿的鞋子看起来最少有四十四码,我想在商场里很难买到这么大的鞋,最诱人的就是那张薄唇了,等一下他们出来后,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才没有你那么色呢?”
“我说林月柔,你长得可不丑,就是我们单位差点,凭相貌,他配你还委屈了,不过我结婚了,如果我没有结婚,我很愿意嫁给他,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即使将来我跟着他没饭吃,也愿意。”
“你们换好了没有?”赵力铁催促道。
“换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郭兰兰答道。
赵力铁便掀开简易门帘向外面走去,我连忙跟上。
这时林月柔走到赵力铁面前低着头小声地说:“班长,我今天家里又有事,又来迟了。”
“林月柔,你今天是不是又来和我说你迟到的理由?我和你早就说过了,迟到就是迟到,你说的理由没有用,改变不了你迟到的事实,李主任昨天在厂部开会时受到厂长批评了,厂长说我们车间乱得很,每天都能看见我们车间工人迟到,上班不到两小时便有人到处乱窜,你从车间门口走过来的时候,李主任还站在那里吧!今天就从你开始罚款5元吧!”
林月柔顿时涨红了脸,抬起头看着赵力铁说:“罚款5元,我哪里有钱啊?我来厂里上班还没到一年,工资还没有过百呢?能不……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就这么定了。”赵力铁打断道。
林月柔听完便呜呜地哭了起来,但声音很小。
我急忙走过去劝说道:“赵力铁,你叫林月柔下次注意一点就行了,你看你把人家女孩子弄得哭哭啼啼的。”
赵力铁的心也许被林月柔哭软了,但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无奈地说:“我也是没办法,这件事是李主任定的,他说了,如果林月柔今天再迟到必须罚款。这样吧!等我干完自己的生产任务,我到李主任那里替她求求情试试。”赵力铁说完便干活去了。
郭兰兰递了一只新口罩给林月柔说:“快擦擦吧!不要哭了,没事的,赵力铁和李主任关系铁着呢?我敢保证你不会被罚款的。”
下班后,我和赵力铁一道去单位澡堂洗澡,我看见自己班组的两个人站在澡堂门口,很久都没有看见他们进去。
我便对赵力铁说:“你看澡堂门口的两个人是不是我们班的。”
“没错,这两个家伙大概到现在还没有借到澡票,无法进入澡堂里面去洗澡。”
赵力铁边说边指着一个戴眼镜的人。
“这位是回族人,每个月比我们多拿5元钱,作为回民补贴,名叫刘勇,另一个人名叫杜刚,你不是看过相书吗?娱乐一下,帮他俩看看相怎么样?”
“如果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看起相来更准确些。”我说完,便从远处仔细地打量着站在澡堂门口的两个人。
“这个说话和看相有什么关系?”
“曾国藩对此深有严究,我的相学用他的书参考较多,以言识人相对准确一些,但是没有科学依据,基本上都属于唯心学。不过这两个贪小便宜的人,你肯定不只一次帮他们付过澡票钱。”
“这那能瞒得住你的眼睛,我这样做事是为了让我以后的工作好做点。”赵力铁说完便浅笑了,但这种浅笑让人看起来带有一种谋略的味道。
这时。
刘勇看见了我们,小声地跟杜刚嘀咕了几句,杜刚便领会地向我们笑着迎了过来。
杜刚走到我们面前,还没开口,赵力铁便说:“你俩小子一个月才拿多少钱,每月还存50元,这不受罪了吧!这两张澡票拿过去吧!”他说完便从口袋中拿出澡票,撕了两张递了过去。
“还是班长对我们好!我们都借了半个小时了,都没有借到,这两角澡票钱我们一定给你班长大人还上。”杜刚点头哈腰地说道。
说完他便向我身边走了几步说:“陈浩兄弟,香烟还有没有,我俩都断火半天了,这不,我难受死了。”
说完他挤出一些笑容,但那种笑让人怎么看都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但我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而是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我看了看就剩下三支了,便说:“这香烟也太不争气了,我下午也很长时间没有抽烟了,要不你们三个人抽吧!我忍忍。”
“你自己留一支吧!这两支我们三个人分。”
杜刚接过我手中的烟给赵力铁递了一支,剩下最后一支他俩你抽一口,我抽一口,兴奋地互相追逐着,打闹着,满满都是幸福的快感,狂笑着跑进了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