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娜塔莎的手保持着伸直的姿态,掌心白气腾腾,指着土匪头子。
“你这混蛋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娜塔莎破口大骂。
冰锥飞出,这一次直插土匪头子的左肩,土匪头子痛得脸变了形。
“为什么!”
又是一发冰锥,贯穿了土匪头子的右脚脚掌插入坚硬的岩石中。
“你这婆娘……”土匪头子骂骂咧咧,愤恨的瞪着娜塔莎。
娜塔莎又发出一发,这一次是长长的冰枪,从土匪头子的左侧大腿插入,穿透大腿插入墙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匪头子痛得惨叫。
娜塔莎来到艾芙兰身边,将双手叠在艾芙兰的伤口上,温暖的魔力被缓缓注入。西莉亚也扶起了万里。
“你……你是什么人?”土匪头子满头大汗,问。
“我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娜塔莎冷冷的回答。
“别开玩笑了!你当我是傻瓜吗?不是宫廷魔法师级别的人根本发动不了这么强力的魔法!”土匪头子大叫。
娜塔莎没有理会他,全心全意的治疗受重伤的女儿。
“万里……你没事吧?”西莉亚抱起万里。
“我没关系,比起我,艾芙兰,艾芙兰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哈——”土匪头子大笑,“受这么重的伤,你认为还有得救吗?真是没想到,濒临绝境的克雷蒙德居然还有这么多高手,但死在高手手上也算值了。不过,你以为只有我对克雷蒙德有兴趣吗?克雷蒙德的灭城已经注定,对我们这样的流浪者而言简直是肥到不能再肥的肥羊,我们只是先锋队,往后还会更多的人会来夺去克雷蒙德,到时候克雷蒙德定会血流成河,火光四……啊啊啊啊啊啊啊——”
土匪头子说不下去了,娜塔莎打了一个响指,厚厚的冰层从他的脚下升起,逐渐将他覆盖,寒冷刺骨的寒气让他彻底陷入了恐惧。冰层蔓延,很快便覆上了他的脖子,声带被冻坏,他再也叫不出来了,张大嘴巴无声的嘶喊,但从他因极度恐惧而变得面目狰狞的脸可以看出来,这无疑是一场酷刑。
冰层直到土匪头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冰雕方才停止,冰块里土匪头子还保持着扭曲的面容。
“自作自受。”娜塔莎碎了一口,继续为艾芙兰治疗。
万里忍受着头痛,从地上站起来。
“……万里。”
西莉亚搀着他,万里走到艾芙兰旁边跪下。
“艾芙兰……怎么样了?”万里的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山洞里被反射变大。
娜塔莎停下了手上的活,叹了口气,轻抚艾芙兰的额头。
“不……不会的……”万里的瞳孔惊恐地颤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她出血太多,我能做的都……”
“不不不不不不——”
万里抓住艾芙兰的肩膀,“你醒来啊!艾芙兰,你快点醒醒啊,你不是很活跃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眼泪顺着万里的脸颊流下,带着丝丝血渍落在艾芙兰的脸上,“你不是要当上参政大臣吗?还要到升职到皇都当御前大臣吗?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停下!起来啊!”
“……万里。”西莉亚默默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哀伤。
“艾芙兰!我……我不是什么艾尔斯坦因大少爷,全是假的,我就叫做万里,你不是很恨冒充艾尔斯坦因的人吗?我就是那种人,所以你赶快起来啊,拿起锤子敲我啊!冲着我大骂啊!”万里哽咽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此刻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服下安眠药死去,或者当时被西莉亚杀掉,至少作为恶魔的西莉亚还能做成一件事……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没有来到爱恩桑耶儿,没有冒充艾尔斯坦因,或者剑术能再强一点,训练的时能认真点……是不是艾芙兰就不用死了呢?
心仿佛被掏去了一部分,剩下一个大洞,坑坑洼洼的,难受得让人无法呼吸。
“……万里。”
悲伤过度吗?好像听到了艾芙兰的声音。
“万里……好重哦,能别压着我吗?”
微弱的声音传来,毫无疑问是艾芙兰的声音。
万里猛然起身,只见艾芙兰虚弱看着他,鼻息微弱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艾……芙兰?”万里愣住了。
“怎么了?”艾芙兰问。
“太好了,原来你没事啊。”万里不禁笑出来,泪水再一次止不住的流下,“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艾芙兰无力的笑了笑,“怎么会呢?母亲是很厉害的精灵术师,治疗方面也非常了得,我是死是活她没告诉你吗?”
经艾芙兰这么一提醒,万里才发现事情有些奇怪,他愕然的看向娜塔莎。
娜塔莎噗嗤一声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哇哈哈哈哈哈,不能怪我呀,我的确是说‘她失血过多,我能做的只有给她输血,醒来还要时间’的,是你自己误会了什么吧?噗哈哈哈哈哈。”
绝对不是。万里在心里否认,她肯定是故意的。
万里的视线又瞄向了一旁的西莉亚。
“我是真的不知道哦。”西莉亚无辜的说。
“抱歉抱歉。”娜塔莎好像终于笑够了,“看你说得那么动情,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你了,要不把艾芙兰嫁给你当做赔礼道歉如何?”
“母亲!说什么呢?”
“呃——”
艾芙兰通红着脸,羞涩地小声斥责,万里则是一副被水咽着的表情。
“虽然有一部分因为你让我的女儿遇到了危险,想稍稍报复你一下罢了……”
果然,这个才是真心吗?
“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你救了我女儿,在我赶到之前没有你的话恐怕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我女儿了吧。”
“万里。”艾芙兰把手叠在万里的手上,“原来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啊……”万里害羞地红了脸,“不,如果没有你母亲,娜塔莎的帮忙,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应付。”
“对了母亲。”艾芙兰转头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早在你身上附下魔术,每当你有生命危险时我都会知道。”
“哎?什么时候?为什么……”
娜塔莎敲了敲艾芙兰的额头。
“痛……”
“笨女儿,母亲担心女儿是理所当然的吧?虽然你和我经常骂架,老是意见不和,但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艾芙兰抿了抿嘴唇,那个一向与她作对的母亲竟也有她温柔的一面。
“原来……母亲很担心我啊。”
娜塔莎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以后要听我的话,别和我顶嘴。”
“恕我难从,我还是难以接受你。”
“你这——”
“母亲,谢谢。”艾芙兰露出了甜美的笑。
“咦……”娜塔莎呆住了。
“艾芙兰……”万里有些尴尬的介入了母女之间。
“什么事?”
“我之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吗?”万里小声的问。
“之前说的?什么?”艾芙兰眨巴眨巴眼。
“没有了。你没事就好。”说完万里抬起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娜塔莎注意到万里的视线,“我对艾尔斯坦因一点兴趣都没有。”
万里点了点头,“谢谢。”这么一来,我不是艾尔斯坦因大少爷的秘密算是保住了吧。
“好了,小子,太阳快要落山了,你负责把艾芙兰背回去。”
“老师,这个要怎么办?”西莉亚看着被冰封住的土匪头子,“他还活着吗?”
“死了。”娜塔莎对此不屑一顾,“记住,西莉亚,凡是被超低温迅速冻结的生物,即使过上百年依然可能存活,但在低温缓慢结冰的情况下,人类支撑不过30秒。”
从土匪头子被从脚到头缓慢冻住的时间长达两分钟,算是彻底死透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清楚要不要继续留在可雷蒙德,这混蛋说的恐怕是真的,即便是我也能察觉到克雷蒙德的危机。”娜塔莎叹了一口气。
“不会的。”万里站起来,走到变成冰雕的土匪头子面前,直面着他未曾打败的敌人。“我会让克雷蒙德永远延续下去,没有任何人能让克雷蒙德消失。我,万里·艾尔斯坦因,在此发誓,定会夺得红莲剑会的桂冠。”
深夜,卡埃斯像往常一样巡视着艾尔斯坦因大宅,但这一次他泡上了一杯咖啡。
“你来晚了,卡埃斯。”
当卡埃斯一脚踏入领主的办公房时,黑暗中传出了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却有领袖般的威严。
“善后的事比较多。”卡埃斯将一杯咖啡放在办公桌上。
一凡拿起咖啡,细细抿了一口。“事情办得怎么样?”
“突发状况很多,但总的来说达到目的了。”
“很好。”一凡放下咖啡。“还有什么事吗?”
见卡埃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凡借着问。
“是关于大少爷的事。”
“说。”
“大少爷的剑术实力超过我的预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一个人几乎打败了所有匪徒。”
“打败?”
“准确的说是打跑,他没有杀死任何人。”
一凡冷冷的一笑,“天真,艾尔斯坦因家的人都那么天真,像那家伙一样。”
“……还有,大少爷似乎会使用双手剑术。”
一凡迅速转身,眼睛紧紧盯着卡埃斯,“你确定吗?”
“不敢确定,我当时躲在岩壁里,未能看见所有过程,只是凭对话推测。”
一凡皱了皱眉,“你可以退下了。”
卡埃斯仍驻在原地。
“还有事?”
“一凡少爷。”卡埃斯看着一凡的眼睛,“……修,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一凡微微一笑,卡埃斯看不懂那个笑容,太过深邃,似乎包含着世间所有的情感,那不是10岁的少年该有的笑容。
“当然,卡埃斯,我痛恨背信弃义,就像我恨万奎恩一样。”
卡埃斯欲言又止,微微鞠了一躬退下了。
卡埃斯走后,一凡走到一面墙壁面前,墙壁上高高挂着一块红色金边窗帘,帘子右侧有一条金丝绳高高垂下,和客厅里的帘子一模一样。
一凡伸手拉下金丝绳,一副画出现在帘子背后。
精雕细磨的红木画框散发出淡淡香味,一名美丽身穿素白长裙的黑发少女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成群蒲公英从地面上飞起,宛若蓝天下的星星。少女长发飘飘,怡然自得,仿佛陶醉在这美丽的大自然里。
陈栗,万奎因的第一任妻子。领主在他的客厅和办公房里都挂上了他妻子的画。
一凡久久驻足,抬头屏息,借着照进屋内微弱的月光,欣赏少女的美。不知过了多久,一凡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右下角的小小的签名上。与少女的美相比,它显得多么渺小,又像一座繁华城市的地标,少了它城市亦不在。
修·博尔特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