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出轨了。
十年前他们还在大学的时候,出轨就是他们的高频讨论话题。大多都是吴桐引起来的,唯恐林又聃永远安安分分、专心一意,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说着爷爷出轨、姑父出轨、二叔出轨的事,极力让林相信自己不相信男人所谓的专一。
事实上,林坚信自己不会做出这样让人唾弃的事,所以每次吴桐说”出轨这事我理解,新鲜感谁不喜欢,大多数情况我是不会介意的”的时候,他都会坦然笑着说,又在给自己找退路了,好吧,给你三次出轨的机会,次数用完就安定下来好吗?
吴桐只用了一次,后面两次再也不肯用了,吵着闹着要分手。可是人家不能接受她呀,离开了林又聃就没人爱她了。后来终究是分开了,去民政局办了手续,谁也不肯要房子,一人拖了一只箱子就锁上了门,好像两人照常出去旅游,只是方向不一样而已。
肖禾来电话的时候,吴桐正在用手机查附近酒店,在找到房子以前需要个临时的收容所,她并不想去投靠肖禾,因为羞耻。但是肖禾丝毫不给机会,直接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去,吴桐只能收起手机,坐上了副驾驶。
“怎么不提前和我说,离婚这么大的事。但是别怕,以后你来我家养我好了。终于可以二人世界了。”
吴桐看着她白白肥肥的脸,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离婚就离婚吧,我都还没结婚,还不是有滋有味,林又聃没有福气,现在你又是我的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林又聃打电话让我去接你,说让你先去我那里静静,什么原因非得离婚啊?前天一块吃饭不还好好的吗?”
吴桐躲开了她怀疑的眼神,“我可能喜欢上其他人了,你知道,精神出轨那种。”
听到此,肖禾忽然踩住了刹车,“什么?你说你出轨了?谁呀?”
吴桐看着肖禾,考虑了几秒。“我以后告诉你好吗?今天好累啊,我们先回家。”
“那你先闭上眼休息会,马上就要到了”。
十分钟后,来到了肖禾的公寓。吴桐一进门便躺倒了床上,睡着了。肖禾无奈地给她脱了衣服换上自己的睡衣,收拾了一会,自己也躺到床上,贴着吴桐睡下了。
半夜,吴桐忽然醒来,感受着腰间传来肖禾手臂的温度,心里五味杂陈,昔日也是如此,一起睡的时候她总是抱着自己腰,间或摸摸胸,然后哈哈大笑。
想来两人认识也有十多年了。从高中稚嫩只会谈诗词小说到现在谈生活爱情,人是没变,心却不知道转了几许。
在吴桐眼里,肖禾是那种被上天眷顾了无数次的人,家庭条件好,个人的品行没话说,重要的是好像从来没经历过疼痛,总是豁达无欲的模样。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合拍,不论说什么都能讨论。肖禾笑点低,大概可爱的人都是如此,而吴桐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渴望把肚子里面的话全都吐出来,所以梧桐说什么,肖禾都能咯咯笑半天。高三的时候,吴桐读到莫言的散文,一读,满脑袋都是肖禾的影子,她将散文抄了下来,特意用横线将“喜欢一个人,就像是与另一个自己在光阴里的隔世相逢”,在其他人面前她就经常拿出来说“我和肖禾就是这样的啊”。
后来一场高考把所有人都打散了,吴桐去了东方,肖禾去了北方,林又聃留在了省内。
大学可能是吴桐最孤独的日子了。她的学校坐落在一座种满梧桐树的江南水乡,在学校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两个室友能说说话,但她又是那样外向喜欢说话的人,室友都是来自个省市的,刚开始只能热情客气地处理好关系。
寝室里出去逛街,街道两旁全是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通过叶子洒了下来,离乡加上孤独,她一下想到了家乡的小县城,肖禾很喜欢的一条街,不上课的周日下午总是拉着她和季玉兰,去那条路上走走。
但是吴桐并不是总是有时间陪她们逛街买东西喝奶茶,因为她更喜欢花时间和几个男生打球、骑自行车,林又聃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的小女生可真是无畏啊,周二下午第三节课老师开会,不用上课,吴桐和肖禾她们吃了饭以后,就一个人感到运动场,乒乓球场很少会有女生,所以大部分时候也就她一个,男生们刚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生能不管不顾地来和一群男生玩球,后来也就习惯了,默认她是真的喜欢运动。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份不知羞臊的感情只是因为林又聃。好在她高一下学期便去剪了短发,也喜欢穿中性的衣服,所以混在男生堆里也不是特别显眼,而且她技术不差,和男生们打平手没有问题,加上打球姿势不拘泥,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她当成一个男生了,只是每次有人在她帅气地杀球后说话的时候惊讶地说:“我靠,这是个女生呀”。随后男生们爆出洪亮的笑声。
但是男生们只觉得吴桐很开放,刚开始是有点别扭,后来也就放开了,某一天她不来还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们都是成绩优异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比较内向不与人多交往,吴桐反倒像个开心宝,每一次都能让他们哈哈大笑。周日下午不上课,她就满心欢喜地从四楼走到二楼,在林又聃教室门口踟蹰。其实她也很忐忑的,主要是感到害羞,怕他们不能接受这么厚脸皮的女生,时间久了就好了,他们总是假装还没走地等着吴桐下楼来,然后一块出去吃饭。
吴桐十多年后都还记得第一次和他们去吃饭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学校打了半天的球,七点半上课,他们六点半才决定出去吃饭的,因为平时都是站着打球,换来换去,也不觉得尴尬,但是几个男生太内向,一坐下来,饭迟迟不见端上来,气氛就略显尴尬,吴桐调动了身上所有搞笑的细胞,才使气氛正常了一点。知道高中毕业,吴桐都自告奋勇地做着活跃气氛的小天使,多年后她经历了许多的聚聚散散才明白,她在小团体中做的所有努力,可能也没有当初她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