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天下争
张无忌几句肺腑之话说得在场众人哑口无言,许久才听得何太冲怒冲言道:“歹人该杀,好人便不该杀,这谢逊十足魔头,杀人不分老少妇孺,呵呵,可当是你们明教楷模,你年少领导群魔,看来并非武功了得,倒是心肠歹毒天下少有,这才领得众魔头顺服吧,哼!”
何太冲此话甚是得罪明教众人,没等张无忌说话,猛见一黑影飞闪而至,只见明教韦一笑已然欺身来到何太冲身旁,但闻噼里啪啦数声清脆掌响,打了四巴掌,何太冲乃昆仑顶尖高手,身手自是不凡,韦一笑如若凭真实功夫与他相斗,至少也得拆上数百招才见分晓,但韦一笑轻功实在怪异,如鬼如魅,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何太冲还未反应过来,已然着了道。
何太冲稀里糊涂着了招,群雄哗声四起,明教群中又窜出一白影,身法虽不如韦一笑一般惊雷闪电,却也如同疾逾奔马,那白影闪身来到惊魂未定的何太冲身边,猛声一大袋子罩去,速收袋口,嘻嘻然反手背起,说道:“嘻嘻,我们明教的是坏人,你是好东西,好东西我布袋和尚要背回去慢慢煮了吃。”
何太冲出言不逊,说话间竟被明教之人生擒活抓,无人再敢出声怒斥。少林本是主事一方,但亲见何太冲激怒明教众徒,先是理亏,加上少林之前几位高辈僧人也蒙明教搭救,这才逃离万安寺,却也不敢公然搭救何太冲,空闻只能转言缓道:“今日大家都是商讨屠狮之事,众位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希望不要在今日拿来一并处理,请众英豪给老衲些许薄面,阿尼托佛。”
张无忌听得出空闻大师话里大意,是在请求自己看在少林的份上,饶了何太冲,心中暗暗盘算着义父还在他们少林手里,多少卖他们些人情,以便待会好办事,想着,转身入明教群中,命令布袋和尚说道:“说不得,今天我们做客少林,怎可随便在他人之地胡乱出手抓人,放他回去,他侮辱我们明教之事,等下得少林了,我们再去讨回公道。”
布袋和尚依言,袋口一松,挥手摆去,径自将何太冲扔出较中,随口又说道:“今日少林比武夺魁,何太冲说了,他先来献丑,哪位英雄与他较量一番啊?”
众人虽知何太冲并非泛泛之辈,然刚才受人巴掌困袋侮辱,此时又见他挣扎爬将起来,惊魂未定,脸色铁青,无不纷纷按肚径笑,看得何太冲怒火攻心,拔出利剑,环看四周,转身自来到明教众前叫嚷道:“何太冲在此,你们明教暗算非好汉,谁人出来跟我单挑,较量一番啊?”
明教众人听得何太冲如此受辱还自不量力前来叫战,无不哗笑,但闻韦一笑抱腹痛笑道:“何大爷武功超群,我明教招惹不起,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明教的自知不是你对手了,哈哈哈哈。”
刚刚情形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均知何太冲非明教众人的敌手,韦一笑此话非但不是谦虚,直是侮辱,听得无不更是哄笑不已,何太冲叫战之意已出,听得众人嘲笑,自是不好下台,又见明教不受邀,转而迁怒丐帮一众,喝道:“丐帮小徒,你们不是与明教众恶一鼻子出气么,哼哼,现在明教没胆出战,你们难道也孬了么,就不想出来帮忙么?”
邓长老讲话对情对理却不对人,刚刚出言帮明教说话,确实看不惯众人敌对武林为民为众的明教义军,并非真的与明教一伙,听得何太冲口出恶言,翻身站了出来,也跟喝道:“何掌门,老朽念你刚在袋子闷过,或许闷坏脑了,且不予你计较,你既然向我丐帮叫战,老朽就陪你玩上几招,一来帮你清醒一下脑子,二来权当抛砖引玉,让众英豪众能者夺魁,来吧,何掌门,请出招。”
何太冲在众豪面前受人侮辱,早已心中有气无处出,见得邓长老自行出来招惹,心中一热,怒剑冲去,猛声使出一招昆仑绝技‘昆仑望月’。
何太冲昆仑剑法精绝,招式麻利,‘昆仑望月’使来,剑锋出处嚯嚯声响,隐带剑气飞将而至。邓长老贵为丐帮掌棒使者,使得自是一手精妙的‘太祖棒法’此棒法虽不如丐帮镇帮棒法‘打狗棒法’般厉害,然也实属非凡,只见他棒头环动,顿现棒身成圈,竟将何太冲打来的剑气化为乌有,顺势连招棒头抖动速声直打,硬生打向对手胸膛。
何太冲也不是一般敌手,见得对方棒法如神,不敢小觊,还剑护体,身形随动,滚转避开棒头,拉近身躯,剑身顿时直砍下去,两人来回各使招式,连贯不断,看的众人无人动言,先见何太冲剑气伤人,无奈被邓长老化去,转而又险中对手棒头伤心,猛声瞬间,邓长老的点胸一棒被化,换来却是何太冲一击竖砍而下,几招之下,两人一攻一险,一险一攻,互相变换。
邓长老一棒已被何太冲避去,正所谓一寸长一寸险,此时收棒,棒身过长,来不及抗击,正待众人心中暗叫:“邓长老休矣,何太冲胜了。”之时,却均没想到,邓长老的‘太祖棒法’实是精奇,但见他一棒跟声下滑,棒头指地,立见平滑的石地板立被戳出一洞,而邓长老此时也早已高高跃起,空中随棒翻转一圈,缓身落到何太冲身后数丈远,何太冲料想不及,一剑砍了空,立时不容多想,顿然变招,使出‘昆仑水影’身形如是水中昆仑一般翻转而过,剑头直转刺向后方落地的邓长老。
邓长老久经江湖,自不会这般无后顾之忧,心中自然早有防备,人刚落地,棒头借住身体空中之力反转弹起,挑开何太冲刺来的这一剑,口中喊道:“‘老牛耕犁’。”但见邓长老双脚如同犁头铲向弯腰反转的何太冲,何太冲应接不暇,欲将身体收站起来,却是不及,冷生被对手踢中膝处,人跟着失去重心,倒装摔下,直直从空中背下摔躺下来,邓长老一招得逞,自不会留手,又接声叫道:“‘一棒擎天’。”棒头力道十足,直戳何太冲后心背,顿将他顶将出战圈,重重摔到一旁,站将不起。
空智立站一旁,急命人将他抬下,举手跟喝道:“此战丐帮邓长老胜。”
声音刚下,旁首急窜出一白袍少年,喝声半空使出一招‘飞龙在天’冷不防全然打在邓长老身上,直将他打得吐血倒地,挣扎蹲起,咳咳两声,怒说道:“降龙十八掌,你…你怎么会…我帮绝学,咳…咳。”说话间直吐鲜血,丐帮众人见得长老受伤,赶前将他扶起,纷纷挺棒欲攻喊说道:“无耻小贼,向前挑战竟不施战礼,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武当宋青书,只听笑解道:“呵呵,笑话,刚刚谁说过比武要行战礼了,有人说了么,谁说了,我怎么没听见,怨就只能怨你帮无能之极,轻轻也挨受不住我一掌,哈哈。”
那少年笑声未停,又听得其身后一女子轻声说道:“青书,不要与他们诸多废话,问问还有没有上来挑战,尽数将他们一一败打下去,不要给我消磨时间了。”说话女子,张无忌听得自是熟悉,不是峨嵋掌门周芷若又是谁呢?
张无忌心知周芷若学了厉害武功,却不知宋青书又如何学得丐帮秘学‘降龙十八掌’,又如何竟为周芷若卖命,心中甚感疑惑,转眼回看武当一众,但见此时武当宋远桥也正默然无奈看着自己,暗感迷惑。
丐帮众人缓将邓长老抬了下去休养,顿闻宋青书,高高喊起道:“谁人不怕死出来与我较量。”说话间环看全场,场中默默无声,无人动弹,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对付他,均摄于他的‘降龙十八掌’。
许久,一人轻声站将起来,走了出来,冷冷说道:“武当宋远桥前来领教宋大侠高招。”
看得是自己父亲应战,宋青书顿时不知所措,缓缓后退,口中念叨着:“爹,爹,你,你,你出来做什么。”
宋远桥见自己孩儿迷恋周芷若,屡做违心坏事,久前就狠将他除出山门外,想不到数月未见,竟学了一身邪门功夫,伤人手法歹毒至极,心中既愧又恨,怒接道:“出来做什么?自然是来教训一下你这孽畜,来吧,出招吧。”
宋青书自然不敢出招,口中直说着:“爹,孩儿不敢,爹,你饶了孩儿吧,不要逼我。”
宋远桥岂会罢休,喝道:“好,你不出招,我可出招了,看招。”说着,顿使出‘武当剑法’横扫而去,武当剑法讲究内修外攻,剑头所指,顿时激起阵阵剑气,宋青书不敢还招,却也不敢怠慢,急急避开躲闪,无奈宋远桥也堪称一代宗师,武功修为绝非一般,岂是宋青书轻易避得开去的,加上他又不敢还招,连打之下,身上已是多处受伤。
一旁坐观的周芷若直看的心中有气,喝道:“无用的东西,亏你学了我一身绝学,竟下不了手,看我来对付他。”说着,飞身而至,一掌变爪,顿时使出‘九阴白骨爪’,此招阴险神速,常人难于避得开去,加上此时宋远桥一心只想教训逆子,无心顾旁。
“宋大侠有险了。”早早藏匿少林远远深树林高处的龙木和杨渘雪齐齐喊起,果真,此来变故宋远桥所料不及,眼看将要命丧爪下,突见一白影闪过,挡到宋远桥身前,只闻‘咝咝’声响,宋青书硬声接下周芷若一招,身上顿现深深五爪,命将旦夕,祈求间挣扎说道:“芷若,求你放了我爹吧,他…他毕竟是…是我爹爹啊。”说着,径自晕死过去。
在场众人包括宋远桥和周芷若均料想不到会有如此一变,傻傻站住不再恋战。
过了片刻,待见周芷若缓缓转身,命令峨嵋众徒将宋青书抬下去医治,自己转而续走到较中,看着惊魂未定,一脸沮丧的宋远桥,冷笑道:“宋大侠,你孩儿替你挡了一道,看在他的份上,今天饶你一死,再说我峨嵋向来与你武当渊源甚深,何必就此伤了两家几代的修好呢?”
宋远桥见她年纪轻轻,话语中非但无半点尊重致意,极是狂妄,心中暗怒,几欲再行出手拼斗,然出山行前,师父曾交代此来少林只是坐看,切不要出手与人结怨,如今更担忧宋青书伤情,想着内心七上八下。
看着宋远桥疑虑不退,周芷若立现杀机,喝声身形变转,忽闪忽变,听得风中阵阵咧咧作响,宋远桥一时未作反应,见得半空伸来五指利爪,不敢怠慢,挥剑急使‘太极剑法’,‘太极剑法’乃张三丰晚年所创,内含大地天理五行,高深莫测,在宋远桥使来,自是不失其威力,然宋远桥后觉太晚,剑法刚使个半,已然对上‘九阴白骨爪’爪力尖锐厉害,猛声硬将宋远桥手中使将一半剑法的佩剑撕成碎铁,跄跄连声散掉一地。
周芷若一招得逞,冷冷一笑,轻蔑道:“武当宋大侠,小妹看在贵派张真人曾对我有再造之恩,暂没对你下狠手,如今你利器已毁,胜负自分,还请退下吧。”
宋远桥出招不及,心情也还没能平复,空站呆住,看的身后武当众人无不着急气恼,顿听身后殷梨亭高声喊道:“好狂妄的后辈小女,大师哥,你且退下,让小弟来与她较量,免得她再敢看轻我武当无人。”
殷梨亭话刚落下,人已跃空而出,嗦嗦连连使出‘武当剑法’里的‘三环套月’,‘燕子抄水’,‘风摆荷叶’,周芷若见状却也不急于攻击,只是闪身纤腰轻摆,一一避过,说道:“殷六侠,我让你三招,以报昔日武当山上故人之情。”这“情”字一出口,猛地抽出腰间软鞭,软鞭便如灵蛇颤动,直奔殷梨亭胸口。殷梨亭给她轻易避开三招,又听她出言不惭,心中更气,缓声便是一招‘柔指剑法’打出,‘柔指剑法’乃武当上阶武功,非一般修为者能习得,虽没又宋远桥的‘太极剑法’般属绝学,却也威力十足,此间又应变及时,顿见剑指之处柔软灵动,速将周芷若打来地软鞭轻易搅成数段。
正当殷梨亭以为对手招式被破之际,却万没想到周芷若人已随鞭而至,更料不及她竟用爪作盾,笔直冲向自己剑头。
愣想也没人会有如此这般亡命出招,殷梨亭心中一缓,生怕将她伤残,剑头之力微减,但听得一声脆响,全场哗然,只见周芷若一手不但并未受残,更甚的反是殷梨亭手中的钢剑竟被捏成一球。
明教众人心知周芷若修习邪门武功,却没想是这般鬼魅的身手,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范遥忽道:“她是鬼,不是人!”这句话正说中张无忌的心事,不禁身子一颤,若不是广场上阳光耀眼,四周站满了人,真要疑心周芷若已死,
周芷若双掌并力,疾向惊魂未定的殷梨亭胸前击到。这双掌之力打下,殷梨亭顿然性命绝难保住,张无忌眼见事态严重,急运‘乾坤大挪移’奋身向前,反手使出‘九阳神功’与她双爪对开,单掌挡开打到殷梨亭身上一击。刚搭上周芷若双爪,猛觉周芷若双爪中竟无半分劲力,心下大骇:“啊哟,不好!她和六叔苦斗久时,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我这股劲力往前一送,岂非当场要了她的性命?”危急中忙收手劲。
他初时左掌拍出,知道周芷若武功与自己已相差不远,大是强敌,丝毫不敢怠忽,加之单掌迎双掌,这一掌乃是出了十成力,劲力刚向外吐,便即察觉对方力尽,急忙硬生生的收回,他明知这是犯了武学的大忌,等于以十成掌力回击自身,何况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突然回收,用力更是奇猛,但他于自己内劲收发由心,这股强力回撞,最多一时气窒,决无大碍。
不料他掌力刚回,突觉对方掌力犹似洪水决堤、势不可当的猛冲过来。张无忌大吃一惊,知道已中暗算,胸口砰的一声,已被周芷若双掌击中。那是他自己的掌力再加上周芷若的掌力,并世两大高手合击之下,他护体的九阳神功虽然浑厚,却也抵挡不住。何况周芷若的掌力乃乘隙而进,正当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这门功夫却是峨嵋派嫡传,当年灭绝师太便曾以此法击得他**倒地。只不过当年他是全然不知抵御,这次却是一念之仁、受欺中计。当下不由自主的身向后仰,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周芷若偷袭成功,左手跟着前探,五指便抓向他胸口,张无忌身受重伤,心神未乱,眼见这一抓到来,立时便是开膛破胸之祸,勉强向后移了数寸。嗤的一响,周芷若五指已抓破了他胸口衣衫,露出前胸肌肤。
周芷若右手五指跟着便要进袭,殷梨亭扑上要救援,也已不及,眼见张无忌难逃此劫。周芷若一瞥之下,忽然见到他胸口露出一个伤疤,正是昔日光明顶上自己用倚天剑刺伤的,五指距他胸膛不到半尺,心中柔情忽动,
眼眶儿一红,竟然抓不下去。她稍一迟疑,韦一笑、殷梨亭、杨逍、范遥四人已同时扑到。
韦一笑飞身挡在张无忌身前,杨范二人分袭周芷若左右,殷梨亭已抱着张无忌逃开。
这一来,场中登时大乱,峨嵋派群弟子和少林僧众纷纷呼喝,手执兵刃,抢上场中。杨逍、范遥和周芷若拆得数招,便不再恋战一齐回入茅棚。
两派人众见场中罢斗,也便退开。赵敏本也抢上救援,只是身法不及韦杨诸人迅速,中途遇上,见张无忌嘴边都是鲜血,只吓得脸如白纸。张无忌强笑道:“不碍事,运一会儿气便好。”众人扶着他在茅棚中地下坐定。张无忌缓引九阳神功,调理内伤。
周芷若叫道:“哪一位英雄前来赐教?”范遥束了束腰带,大踏步走出。张无忌道:“范右使,我下令,你不可出战,咱们……咱们认输……”一口气岔了道,又是两口鲜血喷出。范遥对教主之令不敢不从,倘若坚持出战,势必引得张无忌伤势加剧,何况出战只是尽心竭力,枉自送了性命,却于本教无补。周芷若站有广场中心,又说了两遍。
适才张无忌迴力自伤,只有他与周芷若二人方才明白,旁人都以为周芷若掌力怪异,张无忌力所不敌,而周芷若凝指不发,饶了他性命,却是人所共见。她以一个年轻女子,连败殷梨亭、宋远桥、张无忌三位当世一等一高手,武功之奇,实是匪夷所思。群雄中虽有不少身负绝学之士,但自忖决计比不上宋、殷、张三人,那也不必上去送命了。周芷若站在场中,山风吹动衫裙,似乎连她娇柔的身子也吹得摇摇晃晃,但周围来自三山五岳、四面八方的数千英雄好汉,竟无一人敢再上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