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传秘诀
觉远大师亲见少林武功销毁,心绝意断,连退数步,靠得旁边大树坐下,口吐鲜血,呵呵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想我觉远为少林看护经书,如今看守不利,罪责在我,罪责在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少林,还有什么脸面见得方丈。”说着又重重咳了起来,口角鲜血直流。
张君宝眼见恩师命在旦夕,呜呜声哭了起来,觉远大师见得心疼,抚着张君宝小脸,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伤心,为师有失责守,愧对少林,君宝,为师寿命将尽,等我圆寂,将我火化,带我骨灰回少林,禀明事情一切,待为师告罪少林方丈。”
张君宝听得不语,只是哭。龙木和郭襄一旁站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径自触景伤神。
许久,觉远大师缓缓又道:“君宝,《九阳神功》如今毁迹,如我死后,世上将再无此功,为师曾翻读过,深知此功天下难得,我不忍它从此绝迹人间,这便相传。”
龙木听得他欲传功张君宝,轻说道:“大师,那在下先行离去。”郭襄伤怀未定,听得神雕侠说要离开,心里一愣,转而会意也道:“那在下也这便离去。”
觉远大师急言道:“两位留步,今日于此,均是有缘之人,且老衲时间无多,口传之诀只能述说一遍,奈是悟性记忆极高之人也未必全然记得,两位既然也在此,自便也听来,记得多许,且看个人造化,了我护功之愿。”
龙木和郭襄不敢有违,与张君宝三人盘腿围坐觉远身旁,细心听他传功。
缓缓间,觉远念道:“虚其心,实其腹。心不虚则神死,腹不实则命危。智虑赫赫尽,谷神绵绵存。一养气,一练气,养气而后气不动,气不动而后神清,神清而后操纵进退得其宜。妄心欲动时,即伏之不动,妄心已动时,即制之不动。念念觉破,便自可至无念矣。无念便无心,无心便近道,且亦登堂入室矣。当一心散乱,幻与杂念纷起,生灭不停时,截断诸心,打杀万缘。使心住心位,境住境位,心不外缘而内寂,境不内扰而外静。及至一尘不染、一念不生时,则自虚灵不昧,澄澄自知,虽寂寂而常惺惺,虽惺惺而常寂寂;一灵独耀,神光晔煜,而得大自在力。正如郁山主所说在:「我有神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心至无心神自定,一灵独耀遍乾坤……一擦一兜左右换手,九九之功,真阳不走。”
龙木等人默默跟念记起,许久不见觉远续念,众人焕醒,见得觉远身体梆硬,已然没了呼吸,仙逝而去,张君宝扑抱过去,痛哭流涕,龙木和郭襄双双站着不语,听得张君宝哭泣说道:“师父,您本不该如此早亡,都是《九阳神功》惹的祸,都是那两恶人,师父您慈悲,当日见得他们遭蒙军追杀,您好心相救,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师父您仁义,不忍伤他们性命,却惨遭暗算,伤至五府,师父您恪尽职守,自伤不理,仍连追他们到此,终不得治,如今还要我学习九阳,还要我前去少林告罪您的不是,君宝年虽小,心为师父不愤,世间哪有如此之不公。”
郭襄只觉这小孩年纪轻轻,说话如此条理,心下隐觉这孩的不凡,心下更是关怀,扶将起来,说道:“小君宝,大师乃是佛门高僧,得道西天,佛有云:‘我欲西去,自感万幸,我欲为佛,自是造化。”
张君宝日后乃一代宗师,如今见他言语,龙木更是佩服,然又觉他心中略有愤世,忧心他日走入魔道,接言道:“君宝,觉远大师一心善念,种得善果,让人敬佩,难道至此你还不能理解你师父所做一切吗?大师所做一切已悟死生,但求无愧天地,无愧自心。”
张君宝似有所感,反问道:“师父用心我明白,但…但人去留空,龙大哥哥,您觉得值得嘛?”龙木点头微笑:“值得,君宝,觉远大师之死,比较那两恶贼之死,你觉得如何?”
张君宝沉默许久,顿时茅塞顿开,笑道:“大哥哥,我明白了,一死或留赞声,或留骂名。”
日色将晚,三人收拾心情,崖边将觉远大师火化,郭襄取来身上丝布,小心翼翼地把觉远骨灰收集起来,送到张君宝手中,张君宝谢过:“多谢大姐姐,君宝这便重返少林,完成师父心愿。”说完转身又跟龙木说道:“大哥哥,多谢你的一番点化,日后君宝能有所为,必记得两位今日襄助之恩。”
说完,收拾心情便要启程,龙木生怕他年纪尚小,路程又远,恐难免有险,喝住他,急招空中神雕,待得神雕前来,郭襄和张君宝未见如此大雕,不忍惊叫,龙木不以为然,轻拍雕翅,神雕很是会意,‘咯咯‘叫声回应,龙木又道:“小兄弟,我让雕兄送你一程,保你平安到达少林。”
说完间,神雕已如兄长般,拍着张君宝,一并走了下山,路上隐隐传来阵阵‘咯咯’声,似是一人一雕聊得融洽。
郭襄呵呵大笑,说道:“我听闻神雕双侠,两人一雕协走天下,如今见得大雕,深信不疑,听闻神雕侠独闯万人军营,溃退蒙古几万大众,一解天下之忧,小妹佩服,又做的如此多好事,人称大侠,当之无愧。”
龙木还不知她就是郭襄,只道是一好事之江湖儿女,如今听她直赞自己,这才细细看她,顿感眼前一亮,一身裘绒打扮,甚显贵气,一张俏美的脸孔,淡脂浅粉,微感俏皮可爱。
龙木听她称赞自己,微觉心羞,笑回道:“姑娘夸奖了,我岂能称为大侠。”龙木心想自己独闯敌营,全因一己之私,混乱解了百姓之忧,如今助得觉远大师追寻恶贼,皆也出于打听消息,反观眼前之女,一心相助他人,虽是不见得武功了得,此心却似比之自己更为高尚,她称得自己为侠,难免自觉惭愧。
郭襄不知龙木所想,续说道:“大侠之名岂是自己说是则是,说否则否,小妹心中大侠,自有公论,切不是我一人之想法,神雕侠不要误为我信口雌黄才好。”
龙木听罢,微微但见日落斜阳,眼前一切顿照通红,如此绝崖观望,一览无遗,景色甚是壮观,一轮夕阳近大如盘,散射红光,龙木缓身走进崖边,心情有如说不出的爽朗。郭襄也已被夕阳之色吸引,跟着走来,与龙木一并默语细细观望。
许久,龙木接道:“小妹子,你说你心中大侠自有公论,我倒要请教,你心中大侠是为何人呢?”
郭襄听罢,细心回想,说道:“娘亲曾亲诉天下五大高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东邪者黄药师,虽性格古怪,然一身逍遥在外,见义勇为,不留姓名,但求无愧天地,此人是侠么?”
龙木听罢微微点头,说道:“我对他也略有所知,不知他许多事迹,但观他弟子五人皆被断脚驱出桃花岛,五人仍旧死心报师恩,足见他的确侠义,不然也不会有人这般爱戴,算得大侠。”
郭襄听得认同,更是开心,又道:“西毒危害武林,自不是大侠之为,然南帝一灯大师,北丐洪七公,神通子王重阳,三人为百姓力谋安乐,为人乐善好施,江湖乃至天下百姓提之,无不拍手称颂,是否大侠。”
龙木仍是点头:“这三位也是大侠,可惜,王重阳早逝,七公葬身雪山,武林一大损失啊。”
郭襄见龙木无不赞同,眉间更显喜悦,接道:“虽然二位前辈早逝,但英雄辈出,现今,大侠者更是不少。”
龙木很感好奇,追问道:“且说来听听。”郭襄嘴角一瞥:“我若再说得四位大侠,你且如何?”龙木顿听,心下一愣,暗道:“你说得便说得,还要如何。”心里想着好奇,说道:“那你且要我如何,也罢,姑娘今日讲述江湖武林大侠,我自感长了见识,如真姑娘再讲的四位大侠,我便许你一个要求,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如何?”
郭襄眼眉一皱,轻说道:“赴汤蹈火自是不用,小妹我敬佩大哥哥侠义心肠,哪能要大哥哥为我冒险,但一个要求实在是太吝啬了吧。”
龙木想不到此女如此风趣,爽说道:“那姑娘你说,要怎么样?今日相遇也算缘份,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听从。”
郭襄顿时笑眼大开,说道:“这可是大哥哥说得哦,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过些时候就是小妹十六岁生日,人常说十六便成人,我娘常借口说我还是小孩,不让我涉足江湖,所以这次生**已心盼许久,我就想…。”
龙木见她欲言又止,替说道:“你想我送什么礼物给你,是么?”
郭襄脸蛋微红,又道:“大哥哥如能真来参加我的生日,小妹已感无比快活,怎么要大哥哥什么礼物呢。”龙木哈哈大笑:“小妹原来就这个要求啊,简单得很,在下一定如约应邀。”
郭襄见龙木爽应,更是开心,说道:“那大哥哥自是答应咯,我们击掌为信。”说完伸出手来,龙木缓缓也伸出手来,猛地又收回,逗趣说道:“可别着急,差点给小妹子蒙过去,你还没说那四侠呢,说得不准,我且还不用答应你什么要求呢。”
郭襄一听顿急了,忙细想片刻,笑道:“嗯,有了,镇守襄阳,与民同患难,力抗蒙军,保我大宋江山,你说这夫妇二人是否大侠。”
龙木顿言:“你说的可是郭靖黄蓉夫妇,他二人堪称大侠典范,自然算得大侠,还有二侠呢?”郭襄笑道:“两人一雕行走江湖,见义勇为,歼杀朝廷恶官,保得烈士之后,挫败蒙军,这二人算得大侠嘛?”
龙木知道说的正是自己与杨过,接道:“杨兄自然算得一代大侠,然我万万不敢当之。”
郭襄说得四侠,已是挖得心思,听得眼前大哥哥说自己不算,岂不要求破灭,心下着急,说道:“大侠之名乃外人所评,自个说得不算,此处又无他人,只我一外人,自然我的算数,大哥哥如是不想参加我生日之宴,大可明说,不必如此为难。”说着孩儿般天真嘟起小嘴。
龙木没想到她会这般认真,急赔不是,说道:“在下能否是众眼中的大侠,如小妹说一般,自有众论,当下小妹即说我是大侠,我岂能让你失望,应诺之事必定做到,你我约出千金,来吧,小妹如若当心,咱们击掌为信。”
郭襄听得开心,双双夕阳下对掌相约,时间飞快,日将落尽,郭襄开心忘怀,想起郭芙和郭破虏,‘唉’声道:“遭了,我这样跑了来,忘了姐姐和小弟还在客栈呢,她们定然当心死了,大哥哥,我必须马上回去了。”
龙木答应眼前女孩之事却也不是随便应许,自是要做,见得那女孩欲走,急问道:“在下答应小妹之事,然小妹你还没告诉我,你何日生日,何地找你。”
郭襄听罢才想起还没自我介绍,伸了伸舌头,俏笑道:“大哥哥,我家住襄阳,娘亲于本月十六召开武林大会,那日也正是我的生日,大哥哥即是武林鼎鼎有名的神雕大侠,此等盛会必然早是知晓,只要记得小妹生日,不要爽约就好,小妹郭襄,大哥哥不要忘了啊,你我约好啦,切不要忘记了。”说话间,心里极是害怕姐姐怪罪,急跑而去。
龙木听得郭襄,虽从她口语,心下猜的几分,如今也不觉间一愣,暗暗道:“世间之事真是如此奇妙,想不到一代峨嵋祖师,竟和自己谈了这般久语,再想想自己遭遇,当今如梦未醒,一切幻真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