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营中倒也清净许多,没人来捣乱。
后来那几个人被降了职,扣了军饷,打了一顿板子,明白她是个不好惹的小白脸,至今见着她还绕着走。
经过半个月的“强行制裁”,这些小兵终于服从了她的命令,亦了解这新来的副将是如何地不好惹。
宁兰懂得如何练兵,懂得如何看出对方的弱点并攻其不备从而在比赛中得胜。
她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同那些士兵们同甘共苦,懂得如何领导他们,让他们对她心服口服。
这便是宁兰的军事上的天分了。
俗语曾经有云,此乃:吃一堑,长一智。又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其实不过是做得过火了的“杀鸡儆猴”。
纵然这俗语亦云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又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之说,但他们的毅力在她宁兰身上决不会显著,况且那些军官所引以为傲的小伎俩乃是些在她宁兰十数岁时早便玩腻了的东西,他们却也能旧物重拾,保持童心,与她闹上一闹,实在可贵,可喜,可贺!
因着她大伯房中的三少爷对毒物药物的痴迷之程度,又因她打小不大正常,偏偏不怕老鼠,蜈蚣等等那些脏东西,便常被她那不正经的弟弟列为重点试验对象,她倒也乐得自在,最后她大伯与她爹练手相劝与她弟弟,此一事才算了结,因而宁兰从小便粗略接触过药物,血液中自有毒素,寻常蒙汗药与她实在无缘,她活了这么些年,连被蒙汗药放到的滋味也未曾尝过,倒也可怜,可悲,可叹!
宁兰正在四处巡逻,忽然见着一个小兵。
“副将,大帅请您去大帐议事。”
宁兰点点头,走了。
待到宁兰离开,萧文身着一副小兵的铠甲,出现在离宁兰方才站的地方几步远的一处帐篷旁,替一个小兵包扎,那张潇洒的小白脸,叫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不过一瞬之间,两人便这样生生错过。
大帐中,各将领任务分配已完成,宁未风看向宁兰,目光凝结:“你的任务,便是带领四万宁家军,阻拦对方的五万精骑截住我们的粮草。”
“是。”宁兰点头。
“你记住,如果失败,后面将不会有援军出现,粮草也会被掠夺,这是背水之战,绝不能有失误,明白吗?”
“明白。”宁兰回答得更加响亮,眼中神情坚定。
宁未风引以为傲的乃是她的性子,极其倔强,亦极其刚烈,与宁家家风,丝毫不差。
宁兰确实初入战场,但她从前与几位兄长在沙盘上推演,早已深谙战场生存之道,俗语曾云:照葫芦画瓢,便是此等道理。
宁兰回到营帐,问身旁的一名属下:“前些日子教给兵将们所练习的阵法,大家可都练好了?”
“是,”那军官低头行礼,答道,“都练好了。”
宁兰紧握双拳,身上银白色的盔甲熠熠发光:身为宁家后人,这一仗,她势必要赢。
两个时辰后——
官道,宁未风加紧了运送粮草的步伐,同时,暗暗为战场上的宁兰捏一把汗。
临安战场上,两军局势正胶着不动。
敌方主帅咬牙:他们只顾着闽国粮草,却没命人格外注意究竟是不是宁家军前来阻拦,盯着旗帜上的“宁”字,心中滋生一丝浅浅怯意。
既然交战,那么,总得有一方先出击。
宁兰身披一身银白铠甲,手持红缨钢枪,骑在汗血宝马上,挺着腰背。
“宁家军听令!”宁兰大喊一声。
宁家军四万将士一同应声,齐刷刷,雄赳赳,气昂昂,血气方刚,震天动地。
“在——”
对面的五万敌兵气势渐弱。
宁兰将樱枪头往天上一指:“冲!”
说罢,一夹马腹,策马领军冲了出去。
“杀——”
四万宁家军呼喊着随宁兰一同冲向敌军,一时间,阵势竟气吞山河,无人能及。
只要将这五万人拖上个一时半会,他们就赢了。
背水一战,效果往往比想象的要好。
外围的宁家士兵围成里外两圈,一共七百人,他们用坚硬无比的盾牌筑成一道墙,阻止敌军冲出,再有四千士兵负责在外围攻击那些冲破盾墙的敌军,而剩下三万多人则负责在里面和敌军正面较量,他们要做的,只是拖住敌方,如果能将其全歼当然更好。
战场硝烟弥漫,天空乌云滚滚。
这天时地利又有人和,着实壮阔浩荡。
宁兰的银甲被道道血迹染红,细细看来,血迹上却并没有多少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战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清点人数。”宁兰喘着气说道。
一刻钟后,唐镇上前,抱拳低首,将敌我双方损失人数报出。
这是宁家军的规矩,军中组成一个个小队,便于清点人数,且报数一定要准确,他们要厚葬那些牺牲的兄弟们。
“厚葬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要厚赏,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唐镇退下了。
唐镇服了,真的,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武功奇高,喊起话来气势十足,亦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而且还没有趁机打压他,公报私仇。
唐镇是当时那几个军官的领头,此刻却能被重用,自是因宁兰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她大伯曾言道:极好!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宁兰的肩,宁兰回头,却在那张脸入眼的一刹生生愣住,随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完了,完了,近日竟劳累至如此程度,已经出现幻觉了。”
那人轻声一笑:“不是幻觉,就是我。”
“文兄?”宁兰呆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出现在此啊?
“受伤了么?”说完,还将手中的药箱提了提。
宁兰下意识地,条件反射般回答道:“没事,我的伤无大碍,已处理过了。”
萧文笑笑,走了。
稍作休息后,宁兰带着军队去十里城与宁未风会合。
宁未风看见她,心下一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本来在她身边派了两个老将,打算等到战场上,若她大喊大叫给宁家丢脸时,将她敲晕,然后让那两个将官替她打完这场仗的,现在看来,是他多心了。
因避免惊扰十里城百姓,宁家军只在城外安营扎寨,城中只留几对士兵巡逻。
入夜,月色清明澄亮,天上星辰众多,又添了许多火把,很是亮堂。
宁兰身着一身锦袍,在帐外四处溜达,偶然看见萧文在喂马,慢慢走过去。
“你是如何来此的?别告诉我你一个大家少爷来参军!”宁兰站立在马厩旁。
身旁,萧文正在喂马,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来的?一个平头百姓来此做副将?”
宁兰哑巴吃黄连,什么也说不出,只得呵呵地苦笑着:我还不是因为你才来的……
萧文添着草料,耳边响起父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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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桓,为父怀疑是宁家人将你救了出来。”
“宁家人?”
萧父点头:“小厮说那送信来要我们去牢门外接你的正是进了世子王延翰的大院,为父也差人去问过,在你被捉去两个时辰后,王延翰进了那座监牢,我们家同王延翰没多少交情,王延翰认识的那些人我们也并不熟络,思来想去,最有可能替我们劝说王延翰的便是宁家人。”
萧文想了想,随即点点头,算是表示认同:“不错,宁家好歹将一个女儿嫁了过去,怎么说也算和王延翰有了一门关系,可……宁家究竟是派了谁去的?我失踪的消息哪儿会传的那样快?竟能惊动宁府的人?”
萧父一番沉思,说道:“我查了查,小厮回来禀报说发现当时那个空隙只有一个年轻人去见过世子殿下,你可认得什么宁府的公子少爷?”
“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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