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空洞,黑色的背景,像富有生命力将人吸入,包裹其中。唯一的色彩就是这广阔无垠的花海,一片片,一朵朵。放眼望去都是深红,稠密,熙攘,让人窒息。鲜艳的红与黑成了映衬。
花红得刺眼,单调的红却成了"游界"最美的景象。红色的噬骨花,美得妖娆伤人......这是'游界'唯一的色彩,却暗藏着致命的危机。
"无香,你何时回来?"
我便是"游界"其中的一朵噬骨花,还未修炼成型,却爱痴痴的看着无香。深红袍子修长落地,黑色镶边蜿蜒直上爬到脖颈,如同缠绕在他怀里的藤蔓。居于低处看着他的背影,又那样的可望不可即,似从画中走出。他是花很好看,是人更好看。青丝卷着风,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眸子,世间没有什么作品比他更完美。
我是第一次见"人",但他一定是最好的,永远都是。
"等我找到她"
他的声音也很轻,像羽毛一样轻却重重的落在我的心上。顿时失落,他跟我不一样,他聪明,他有追寻。只有我又傻,又爱得卑微。
"你会不会忘记游界?"还有我吗?
他嘴角挂起一丝笑,勾起了妖娆。他没有没有回答,将睫毛压低呆呆望着眼前大片的噬骨花,眼里似乎闪过悲伤与无奈。
我不懂他悲伤什么又无奈什么。
"喂,你还没名字,我送你一个字怎样?"
"嗯……?"无香转移话题,让我不由发愣。
"念,阿念如何?"
"好!"
记忆还历历在目,回答的声音还在游界上空回荡,近在咫尺的气息却变得遥不可及。眼前的影子还未模糊,残缺的记忆是真是假?全身的疼痛,烈火的焚烧,让我清醒的是"游界"起火了。我的同伴葬身其中,包括我……
那个我思念的人儿,没有出现带我离开,却站据火海之上。不愿又不得不接受的是——火是无香放的!
为什么?张牙舞爪的火焰把我困得窒息。无香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毁了生你养你的地方,还毁了我……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无香那悲伤无奈眼神,是今天一切的预兆。
我睁着眼死死望着临空而站的无香,想穿透他,看清他的心,我想明白他今所做为何?!
......我终归还是失望了。他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闭上眼那刻也只留给了我永远也不会忘的背影。他留给我的记忆永远不会变,变的是游界成为废墟。
火顺着我的根茎爬上,啃噬着每一寸绿色。我多想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泪水却梗咽了我的声音,让我不知如何发声。
无香,无香,我终不能入你心。
第一章
七月的天气还没有降去炎暑,山上便凉快许多。缓缓吹过一阵清风略带清香,沁人心脾。
七夕到来,许多善男信女不惜炎热,,用半时辰的时间也要上山来拜"姻缘阁"。因为阁中的主事是一位有求必应的神仙。
阁外十米之内有一棵参天大树,枝叶茂盛遮住了大片阴凉。本来长的好好的,不过被阁里的神仙看上,命名为"姻缘树"。后来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绸,成了众人的感情寄托。
我撑着下巴靠支撑在阁里的窗台上,说实话我挺叹息那棵树。自我心目中的骗子师傅,人们心中的神仙这么一折腾,都不知道要减几年寿,真是糟蹋了。
看着一群人一脸苦恼的进阁,又一脸欢喜的离开。我当真纳闷了,骗子师傅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她们心灵的枷锁,真能被人三言两语的解开?
红衣女子寄绸离开……
蓝衣女子寄绸离开……
黄衣女子……
"一千零八,一千零九……"我嘀咕着数这一天的红绸,太多了,都上千了。
太阳偏西,淡淡的光辉洒在树上泛起一层金光,每一根红绸随风飘舞像一个个舞蹈的美人。山上飘起的云雾将它笼罩其中,有一身临仙境的美妙。骗子师傅却早早的关了阁门。这是他的规矩,没谁可以破例。
外面的傍晚还有些明亮,不过人已走光。没了世俗的纷扰,阁里迎来了安静。
"阿念,下来喝药。"
不过现在被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知道啦。"
这是我跟骗子师傅每天必有的对话,因为我体质弱的原因,天天被他逼着喝黑乎乎,难看又难喝的药。
下楼,桌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骗子师傅坐在一旁望着阁外的姻缘树,余辉撒在他的脸颊,深邃的五官映出阴影。碧绿色的眼瞳没有焦点,望一眼却能终身难忘。见我下来,他转头过来忘我,微微一笑平添一丝慵懒。
哼,又是美男计。我很是自觉的走到桌前,长苦不如短苦,仰头一口喝下。顿时胃蕾触碰,苦味让我觉得倒胃。
"喏,吃下。"
看着骗子师傅递来的糖果,我鄙视了一番。还以为我是小孩子么?不过,下一秒,糖早已在我口中融化,掩盖了苦。
骗子师傅的嘴角翘起了弧,惊人的美被我再次捕捉。就是这抹笑,像小人得逞般奸诈,却赢得广大妇女朋友深爱。
"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漂亮?"
对!就是漂亮,师傅是我第一个见穿大红衣这么美的人。红色袍子,黑色镶边,头发用碧玉固好,深绿的眸子十分好看。他一定是最好看的,永远都是。
"阿念……,不是漂亮,那是形容女人的。"
也是哦!我有点儿用词不当了,我抬头,望着师傅,一脸无比真诚"那师傅,我漂亮么?"
“当然。”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后又添了一句“倾国的美人”像是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自是十分满意这样的回答,可大脑思绪不由让我回到几天前:一位肥胖妇女来求姻缘,想寻第二春,师傅居开口夸她……天仙下凡。我听到了自己心肝儿破碎的声音,暗自叹息。师傅的话不能信,他丫就是一一骗子。
我回神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连喝茶都那么优雅,真是叫人抓狂!难怪会有那么多女性跑来"姻缘阁",根本不是来求姻缘,实属为了瞅上他一眼,真是蓝颜祸水。
"阿念,这样看着我……是要负责的。"
……石化ing,原来师傅既是骗子也是小人,还是那…奸人。我****一笑既然要负责"那好,等我十八岁就娶了师傅。"够仗义吧!
"噗一一"师傅嘴里的茶喷了一桌,唉!真是损坏了优雅的形象。
"师傅表激动,阿念说娶就一定娶,我定会负责到底。"我眼里闪着小金光,我可是诚实守信滴三好儿童,绝不会拐卖小朋友滴。
对于我的款款深情,师傅抽着嘴角,幽怨的望向我:"不是你娶我,是我娶你。"
"哇!"我激动得拍桌而起,像诱到羊羔的狼,一脸的狡點:"师傅你说的要娶我,可要对人家负责哟~“
见我如此反应,师傅满脸骤黑.....立马明白——上当了,不过……晚了!
第二章
天还未黑尽,一丝冷气从脚下蔓延直上,我急匆匆的爬进了被窝,颤抖的身躯急需更多温暖。
不知为什么,每逢七月的夜晚,我就会全身发冷。像被扔进冰海浸泡着不能呼吸,师傅为此给我找了许多药,天天喝也不见效。我只是怕,怕哪天晚上就冷死掉,再也见不到师傅。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暗,身上的寒气一分分加重。我蜷缩成团,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颤抖着死死抓住师傅的手,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不敢放开。
师傅坐在我的床榻,月光从镂空的窗户洒修刻着他的脸颊。微白的薄唇讲诉着千篇一律的"牛郎织女",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故事讲完了,还是那令人悲痛的结局,牛郎和织女被一道银河所分开,但至少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房间陷入了沉默,安静似乎度过了一个世纪。
“出去看看吧。“
师傅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以前他从来不让我看晚上的天空。因为上次就是为此才发病,这次怎么鼓励我出去?
从十岁那年开始,已经六年了。每年都患这样的病,总拖累师傅,但我不想让他太辛苦,就算我讨厌喝药也极力配合。所以这次我也答应了。
出了阁楼,我蜷缩着身体,脑袋躲在师傅发怀里。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抓着师傅的指关节已经泛白,他还在一旁不断的安慰。
"阿念,抬头看看,没事我陪着你。"
师傅以"我"自称,让我漏了半拍心里一紧,也许就冲这句话,我抬头睁眼——
黑,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皎洁的圆月。夜空就是一望无际的黑,黑色像有生命将人吸入包裹其中,让人感到害怕。
眼前的黑忽然蹦出大片的红,从开始的模糊到清晰,刺激着我的瞳孔。从一窜火苗到满天大火,火焰扑面而来,将我淹没,浓稠的烟雾盖上了脸,钻进了鼻孔,在咽喉中打转。浓烟中挣扎,炙热的火焰让我无处可逃。
强烈的恐惧袭来,莫名涌动着的悲哀。胸口似乎有利器刺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脚下发软,我再也承受不住了,放任身体倒下。
耳边隐约响起师傅的声音,他好像很急,一遍又一遍叫唤,“醒醒,阿念,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