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天剑山腾云堂教务处,一位相貌秀气而老成的红袍修士找到教务长报名登记。
“九州历史、地理方誌、植物医药、灵兽精怪、修士道德,你要选择哪门课程?”儒夫气十足的教务长语气平和地问道。
“我来个全餐。”红衣修士朗声答道。
然后,在教务长惊讶的目光中,红衣修士在所有科目后面签上自己的大名,并把合计一尺高的教科书装进了芥子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务室。
然后他来到腾云堂书院的院门旁站定,摆出一个双腿交叉、背靠墙壁的酷酷造型,似乎在等什么人。稍顷,开始陆陆续续有三五成群的青袍、蓝袍修士从他身边经过,离去时都是一阵交头接耳。
“莫非他就是七长老刚收的真传弟子?”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只用了一天就通过内门考核,直接晋级为真传的天才少年。”
“准是他没错,我们天剑山的真传又不多。”
“看他的样子蛮斯文的,可惜啊!跟着那个七长老,不知道会不会被带坏喔!”
“师妹,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哈哈哈…”
“去死!”
对这些街谈巷议,李献仙是一笑置之,只是惊讶于天剑山内八卦传播速度之快远胜凡间百倍。不多时,李献仙远远望见一位红衣少女御剑而来,少女身姿绰约,气质出尘,乌黑的长发宛如旌旗一般随风飘扬,那正是月尘梦。
飞剑在距离他十步左右的空地上停下来。李献仙心中十分心悦,抬起手准备迎上去打个招呼,可是少女行色匆匆,从红色飞剑上跳下后,就径直朝院门内跑去,完全没有留意到衣着鲜艳、笑意盈盈的少年。
这一出人意料的重逢让李献仙瞬间呆住,只得尴尬地望着月尘梦远去的背影。但是这一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李献仙快步沿着少女所去的方向追去,一直来到教授植物医药学的教室。
植物医药学教室面积不大,只有21套桌椅,桌子是双人式的。此时,教室内几乎满座,多是男女搭配的结构,大家有说有笑,一派热闹景象。李献仙很容易就从众人中找到了一身红衣的月尘梦,她独自一人坐在中排最后面一张桌子后,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厚厚的课本。
“嗨!尘梦师姐,真巧啊!”李献仙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
月尘梦抬起迷茫的大眼,望向来者,眼中突然闪现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啊!你是七师叔的徒弟,”少女朗声喊道,“你叫李…”
李献仙满心欢喜地期待着。
“李…”少女思索了片刻,才说,“李师弟”。
这种情况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恐怕当事人已经额头三杠,尴尬得无地自容了。也正因为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所以月尘梦在天剑山的朋友数量长期为零,所以她看到稍微熟悉的李献仙也会感到分外惊喜。好再李献仙是过来人,对月尘梦在凡尘俗世上记忆力的缺憾已有了深深的理解和坚强的防线,他苦苦一笑,打趣地说道:
“师姐,你真是好记性啊。”
月尘梦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得意地笑道:
“师傅也常常这么说。”
这时李献仙的心理防线嘣的一声现出一道裂纹,心想:“掌门师伯说这话时就没眨眼吗?”然后,他看到少女手中厚厚的课本,随口找话道:
“师姐也对植物医药学感兴趣?”
少女顿时眉头紧锁,神采黯然。
“不是的,我觉得它好难。只是师傅说学好文化知识对我以后的修行大有帮助,所以我才来的。我相信师傅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时,李献仙有一瞬间不禁羡慕起风平真人在月尘梦心中的神圣地位,不过这种羡慕之情转瞬即逝。接着,他温柔地看着月尘梦清澈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修行真的这么重要吗?”
月尘梦没有迟疑,语气坚定地回答:
“我把它当做我的唯一使命”
这句话像利剑般刺痛了李献仙的心。
“尘梦啊,你可知道,爱你就是我的唯一使命”他在内心低语着,可是嘴唇依然沉默,目光依旧温柔。这时,李献仙的内心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不过他似乎作了一个巨大的决定。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尘梦师姐,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月尘梦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直到下课,李献仙没有再说一句话。整堂课上,他始终低头看着植物医药学课本。他没有抬头看一眼授课老师的相貌,只偶尔瞥见身旁的一脸迷茫、如坠云雾的月尘梦,不禁觉得既好笑又可怜。李献仙看书的速度极快,而且记忆力惊人,一堂课下来,食指厚的课本已被他记得七七八八了。
下课之后,李献仙主动要求随月尘梦去天剑山图书馆,后者没有拒绝。
天剑山图书馆规模巨大,藏书丰富,可是前来借阅者极少。究其原因,是天剑山弟子普遍认为力量才是修行成仙的重点,至于门派倡导的德、智、体、美、劳综合素质全面发展,他们大多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也就是说,只要勉强及格就行。像月尘梦这种思想顽固分子以及李献仙这种另类学霸,天剑山实在太稀缺了。
月尘梦从植物医药类书架上取下一本之前未读完的辅助性课本阅读起来,李献仙则有选择性地拿了七八本书,涉及植物医药学的所有领域和各个层次,然后坐在月尘梦对面,迅速翻看起来。一个时辰后,李献仙合上最后一本书。
“尘梦师姐,学习了一上午,有什么收获么?”李献仙问道。
“太枯燥了,完全看不进去。”月尘梦一脸无奈地说。
“难道一点也没有记住?”李献仙又问。
月尘梦低头思索了片刻。
“记住了一点,我说给你听听。”她像小孩找到了喜欢的玩具一样,兴高采烈地说,“据说在遥远的北冰洲的边缘,种植着一种血红色的天涯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人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很神奇?”
关于这种花,李献仙在刚才的翻阅书本的过程中也有看到,便说:
“你知道关于这种花的一个传说吗?”
少女瞪着迷茫的大眼,摇摇头。
“据说万年前,”李献仙说:“有一位修士在此处受到天地感召,羽化飞仙。因为不舍得留在凡间的妻子,在便在此处种植了天涯花。天涯花在花谢后才生叶,花与叶不能相见,象征着永远没有结果的爱情。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在每年夏天准时盛开,无一例外。修士想通过天涯花告诉她的妻子,虽然他们天人相隔,永无结果,但是他对妻子的爱情依然如鲜血般炙热,他的思念永不断绝。”
说到这里,月尘梦神色肃穆,深受感动。
“你很懂花?”月尘梦主动问道。
李献仙心中一喜,因为这是月尘梦第一次主动问他问题。
“以前不懂,但是现在我开始想要弄懂它了。”李献仙回答。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更不必说和喜欢的人一起看书了。
正午时分,二人离开了图书馆,前往腾云堂食堂用餐。经过一上午的烧脑,二人都是饥肠辘辘,食欲大开,对食堂免费供应的清淡伙食也吃得不亦乐乎。之后,月尘梦就回天剑峰修行剑法去了。
告别了月尘梦,李献仙也没闲着。他来到腾云堂教务处,查看了历届学员的成绩表,其中以现任教务长的成绩最为突出——3年内通过了5门课程,而且门门成绩甲上;而月尘梦的成绩则十分惨淡——九州历史:丙下,灵兽精怪:丁上,引得李献仙喟然长叹。然后他找教务长要了月尘梦所修三门功课的历届试卷,累起来又有一尺高。这一标新立异的举动引得各科老师一阵围观,对此,李献仙只是淡淡地说:“学霸的世界,你们不需要懂。”接着,又直奔腾云堂图书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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