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妈妈跑进屋子里的一瞬间,大地像地震一样摇晃起来,墙壁也剧烈摆动,墙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崩溃的墙土散落在地面,玻璃窗发出声响碎裂开来,妈妈在恐怖和震惊中,脚步一下也挪不动了。
------------远藤周作《砂城》
灾难往往让人永恒不忘瞬间的悲怆,在江彤的小城同样爆发着灾难,地震的灾难是瞬间爆发的,那时江彤6岁,不懂事和懂事,不懂事是她不懂地震怎么会把自己埋在土里,自己能够叫喊,但是嘴巴里都是泥土,她在睡梦里就被埋住了,她以为自己掉进了炕洞里,怎么也抬不起头,嗓子眼里延津里充斥着泥土,呼吸在萎缩的拒绝吞噬着,当她被大姨夫和大姨扒出来的时候,房屋与地面平齐,发生地震了,而且死人了,江彤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姨胖胖的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在呜咽,四姨夫被扒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脸是青紫的人是被憋死的,大家伙团座在废墟上,邻居街坊相互呼叫帮助,救人,死里逃生,人们被这巨大的灾难吓的眼泪和嚎哭并不感到稀奇,因为太惨了,人死的太多了,死尸停在亲人的身边,一张草席一条破毯子,八月的盛夏炎热的吞噬着人们的眼里的水分变成凝重的呜咽。
那时候江彤父亲距离小城的县区,离市里60公里,发生地震后他从废墟里爬出来,当时他就清楚这场地震要比他经历过得前一次地震更加猛烈,地面扭曲,树木连根拔起,地面上拱出泥沙成土丘状。电线供水,公路都破坏了,当时江彤的父亲决定去找妻儿,如果发现妻女都死了,他就再走回去,这样拄着棍一路走进城里,后来江彤听爸爸讲述怎么找到妻子和家用了三天时间才到达,江彤的母亲会气狠狠的说:如果我们都砸死了,你也不找尸体吗,你就要原路返回吗。
江彤的父亲是老实人,江彤的爸爸老实巴交的告诉老婆,不回去又怎么办呢,江彤的母亲难免会发一顿唠叨,好在一家人都没有伤亡,江彤那晚地震恰好住在大姨夫家里,准备好了西瓜,第二天坐着大姨夫的解放牌大汽车去文革时代被轰到农村的姥姥去。
江彤的爸爸是老实的书生,秀气的带着眼镜的书生,高高的个子有外国人的鼻梁,过去时代人们划分人种容貌时候,会用简单的中国大众脸型和老外脸型来比较,大众脸型就是中原的脸型,鼻子中庸不高,有很多是塌鼻梁,脸是正方形或者圆脸,父亲说朝鲜人的脸就是苹果脸,中国人漂亮姑娘的在南方,南方在哪里呢,江彤从小就爱听父亲讲他的故事,父亲要比母亲更善良,江彤认为父亲更温和,父亲从不打骂孩子,母亲脾气暴躁,父亲总是劝说母亲,在家庭里母亲是第一把手,父亲维护着大局,父亲从外县调回城里时候,教书看书备课,1978年后恢复高考后,江彤的父亲因为是双学历被选为数学理事,中国恢复高考第一批阅卷老师里面就有江彤的父亲,那时候去阅卷,老师们会被带到招待所,封闭性的阅卷,又好吃好喝,待遇很好,能吃到家里吃不到的好东西,江彤难忘的是父亲从北戴河阅卷回来给她和弟弟带回来酸渣精,橘子精,可以冲酸甜水的那种东西,想起来非常好喝,又甜又酸,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吃到点心和水果能喝到饮料,在当时1978年时代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江彤经常想起父亲,她现在以成熟人生来点评父亲,这样的君子和老实甚至带一点迂腐和怯懦的男人,他不是胆小怕事,而是他生存的固定时代,他的身份,他的出身,他所处年代阶级斗争为纲领的时代造成的,父亲会拉小提琴,江彤觉得父亲拉的小提琴还不精通,属于在勤奋自己学习摸索中,但是父亲的气质真是艺术家,江彤的高鼻梁和骨子里带着幻想和感性的情愫流着父亲的基因。。。
江彤描绘着父母时代的生涯过程,在自己这些年的历程里,生活不仅仅是与自己的故事,生活其实是一个家,一个血缘额纽带的关系,不仅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