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岚从南岭直接回了莱芜山上的烟雨楼,没有回晋阳。他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梁凰给他的那封血书,他原本以为是梁凰交待给他一些需要他做的事情,却没想到血书里写着的却是又一段秘辛,让他避之惟恐不及。
“师兄,很抱歉,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一切因我而起。姑母无意中知晓了我母妃是北地后人的事情,父皇才下令让太子哥哥带人将楚家全家灭口,为此,你我都失去了亲人,并因此冤冤相报,你若还要杀我,那就三年后来逍遥谷断崖上找我报仇,你我决一死战。若你愿意放下仇恨,就好好活着吧。”
苏青岚闭眼苦笑,然后把血书烧成灰烬。
梁凰母妃是北地后人的事应该只有燕南玘和江蓠会面那日在乾坤殿里面的人知道,梁凰所在的地方与晋阳相隔千里就算是祁安阳或者谁想告诉梁凰这件事,消息传的也不会这么快,项宁欢也不会告诉梁凰这个秘密才对,他不明白为什么梁凰会知道这件事。
苏青岚思考良久,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索性不想了,打算先完成梁凰嘱托他的事情。“来人!”
门外响起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楼主有何吩咐?”苏青岚一怔:“梅姬?怎么是你?谭渊呢?”
“禀楼主,谭渊昨日不知被何人袭击,身受重伤,消息昨日便发出去了,没想到楼主今日便回来了。”
苏青岚一笑,“不知被何人袭击?逍遥公子如今已是自顾不暇,就算他想动烟雨楼也是有心无力,何况逍遥谷和烟雨楼同气连枝,至于天机阁,我们与卫子寒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各国以及西川没有要动我们的理由,你说说,还能是谁?”
“是,是,是他?”
“还不算笨。”苏青岚点头,然后道:“把佛骨曼陀罗即将出现的消息放出去,以后不管谁来买关于佛骨曼陀罗的消息,一律要价五百万两黄金。”
梅姬在门外犹豫了一下,然后不解地问道:“那这样,不是就没有人敢来买佛骨曼陀罗的消息了么?”苏青岚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你到底是不聪明,还是蠢?”
“属下,属下明白了。”梅姬的声音有些颤抖,苏青岚很少发脾气,但是他真的生气的时候也很恐怖。她刚刚只是顺口一问,问完就忽然明白了苏青岚的用意,他就是想让人都不敢来买佛骨曼陀罗的消息,因为他手中应该也没有关于佛骨曼陀罗的太多消息。
威州,定风楼七楼。
梁凰躺在床榻上,一个女子的身影在屏风后晃动,过了好一会儿,梁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魅五,你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魅五从屏风后面出来,“欢公子留下的药方属下都看过了,药材都找得差不多了,只是缺少了一味叫冰莲的药材。怎么办?”
“冰莲出自北地雪山上,在这南岭是找不到的,”梁凰又闭上眼,翻个身面朝床里,“问问兰夙好了,或者可以上烟雨楼去问问。”
“是,属下知道了。”魅五心中打定主意要去问兰夙,转身离开七楼。梁凰在她走后睁开眼,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呢喃道:“孩子,你不要怪母亲,一定要撑到母亲把你生下来那天,你还没有见过你父亲,你还要承袭西川王位,继承你父亲和历代西川王的使命,你千万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兰夙从流苍山回来便看见一直在定风楼后院上空徘徊的信鸽,这信鸽是专门训练在晋阳和南岭之间传递消息的,没去过流苍山,自然找不到兰夙。
看过魅五的来信后,兰夙一脸凝重,要说这冰莲,他手里是没有的,但是他知道有个人手里一定有。
晋阳皇宫,乾坤殿。燕南玘刚刚醒来,他已昏迷数个时辰。兰夙自己闯了进来。燕南玘看他一眼,然后起身更衣,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公子需要冰莲保命。”
燕南玘蓦地转头看向他:“她在哪儿?”兰夙淡道:“南岭,威州。”
“你放心吧,不出三日就有人把冰莲送到她手上。”燕南玘吐出一口气,道:“我时日无多,你告诉魏云烈,让他把握机会。毕竟我不会亲手把燕国交到他手上。”
兰夙出了乾坤殿,看着北燕的蓝天,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他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吐完口中的气,白涯端着药碗从偏殿走来从兰夙身边经过,兰夙想起梁凰托付给他的事,叫住了白涯。
“何事?”白涯转头看着他。兰夙看了一眼药碗中棕黑色的药汤,问道:“他,你至多还能保他多久?”白涯摇摇头,苦笑道:“就算有佛骨曼陀罗,我也最多能让他活三个月,何况,佛骨曼陀罗根本没有消息。”
兰夙心中一惊。他知道燕南玘中毒太深,但是他没想到燕南玘就剩不到三个月能活,活不到佛骨曼陀罗开花,甚至,活不到梁凰的孩子出生。
白涯匆匆走进大殿。兰夙愣在门前,想想梁凰从头到尾的布局,又想到他们这些人如今的境况,忽然发觉得失早已不再是他们从前估计的那般。现在再回头看看,好像他们,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
莱芜山,烟雨楼。这几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来询问关于佛骨曼陀罗的消息,苏青岚避不见客,谭渊重伤,梅姬被苏青岚派去晋阳,只留下一个谭渊的妹妹在接待这些客人。
这些人大多来自各个门派,或者哪个名门望族,应该也有来自于皇族的,但是不管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苏青岚的目的达到了,梁凰的目的也达到了。
莱芜山顶,听雨阁。苏青岚和项宁欢举杯对饮,苏青岚一杯酒下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她知道了她母妃是北地之人的事了,你不是一直都瞒着她么,为什么她会知道呢?”
项宁欢仔细想了想,才道:“应该是魅五。她对梁凰忠心不二,有些消息,只要风堂查得到,临风就一定会告诉魅五,魅五也就一定会告诉梁凰。”
“你呢?你要去哪儿?”苏青岚抬头问项宁欢。后者无奈地笑,沉默半晌,才开口:“此刻的情势如此风雨飘摇,你觉得我可能安心离开去过我北地祭司安逸的生活么?何况,就算我离开,以如今的形势,我就能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么?”
苏青岚明白了他的意思,项宁欢这是想暗中守在梁凰身边,等到一切事情了结再走。
“我见过因为武功秘籍和稀世珍宝相争相夺的,却头一回见到因为一味药材争得你死我活的,”苏青岚嘲讽地一笑,“真是太讽刺了。”
项宁欢冷嘲道:“这才是世人。相争相杀,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