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过去了,云素锦好不容易套出了几句话,结果却是落得身心疲惫。瘫软在椅子上喘息不已,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云素锦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万幸,终于熬过去了……”
“小姐,你还好吧?”绿竹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就是一副不情愿看见阮依依的模样。虽说这男子心肠歹毒了些,不过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呢,小姐也不至于如此难捱吧?不过,这样的小姐看起来真是好呢,亲近又不失威严,让人真的想一直在她身边呢。
绿竹看云素锦的这般痛苦模样,连忙伺候着云素锦喝水,顺便捏肩揉腿。
“绿竹,别忙了。等等,让我整理下三观,不然被这个任性的世界同化了呢。”云素锦吐了个槽,摆手示意绿竹不要打扰她修复她那快要破碎的二十一世纪的三观。
“……”绿竹闻言噤声,不明白自家小姐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傍晚时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之时,伺候阮依依的侍儿来禀告,阮相公又晕倒了。
饭桌上,云母闻言十分不悦,吃饭时遇见这种事显得晦气。但是一家之主的架子还得摆着,何况又是在李瑜书这个外人面前,自然不好落了下乘,一言不发。
云卢氏掌管府中内宅大小事务,闻言一笑,道:“锦姐儿,毕竟是你在外头随便救得人,还是叫丫鬟叫个医生。你说呢?”跟云母想的一样,云卢氏认为自家要是理不好内院小事,未免李瑜书看了笑话,自己以后不好在李瑜书面前摆婆父的谱。
云卢氏观察过李瑜书,看他表现的进退有度,颇有一番世家闺中公子的风范,心里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欢喜的同时又担忧自家工部侍郎府跟镇远将军府比起来势轻,担心压不住李瑜书。
李瑜书便再是个丑男又如何,毕竟是将军府出来的,又是正室,还是要保持这面子。故而云卢氏特意当着李瑜书的面前,来敲打云素锦。
云素锦停下筷子,看了看父母的脸色,又看了看李瑜书,得到李瑜书理解一笑之后,对那来报的侍儿道:“出去吧!还有以后别叫什么阮相公,既然是卖身葬父与我云府,自是按侍儿规矩办。主子吃饭你也来打搅,按着规矩去领罚吧。”
下午云素锦才观察过他的气色与脉象,哪里那么容易又昏倒。对于这个“任性”的阮依依,云素锦实在没了好感,也没了耐心。云素锦是医生,可以心怀慈悲地照顾独身一人的阮依依,但是云素锦不是圣母,阮依依不知进退作了又作,他派遣侍儿来禀告,难道不知道会连累别人吗?再加上阮依依背后下毒,目的不明,实在令云素锦很难提起好感。
云素锦一直觉得毒草毒花可以放在身边,只要监管得当,保证这些东西不会被人所利用就行。身为一个医生,云素锦甚至有一点小癖好:收藏这些有毒的花花草草,以便研究,阮依依在她看来,相比于这些。阮依依背后施手暗算、为达目的不惜连累他人实乃小人所为,云素锦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些的。
这里可以看出来了,云素锦可以接受有毒之物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有时候会以“牺牲”自己的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像把阮依依留在身边看着,而她自己则要受那“温香软玉”的;但是云素锦不能接受卑劣行径,伤害他人而达成自己目的的人,注定是上了云素锦的黑名单。
现在听到阮依依又在那里使劲闹腾,云素锦心里已经确定了,这阮依依根本没有什么病,有病也是蛇、精、病!语气之深,怨念之大,甚至可以想象云素锦下午之时到底受了多少“迫害”。
云卢氏停下筷子,脸色颇为郑重,但是语气略带些取笑:“锦姐儿,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的这位公子?”云卢氏的言下之意是还得给身边的李瑜书一个交代,不然怎么说的过去。明天就是回门之日,这事要是被镇远将军知道了,更是无法善了。
云素锦虽然不知道自家父亲为何有这般说法,但还是实话回答:“父亲,女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额,夫,夫人哪,来吃菜。”看见云卢氏的眼神示意,云素锦赶紧对李瑜书大献殷勤。
李瑜书不好插手刚刚的事,一直作低头状,余光一直关注场面,连忙领了云素锦的殷勤,装作了一副新婚夫郎的害羞样子,开口道:“妻主,你也吃吧。”
“啊,哦,好,你也吃。”
云卢氏见了这一幕只当云素锦害羞,心里颇为满意李瑜书的懂事,看着两人的恩爱情况,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抱上孙女,笑容更是加深了几分。
“好了,都吃饭吧!”作为一家之主,云母在首座发了话,
一时之间,只有细微的咀嚼之声。
晚上就寝的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尴尬。两人自成亲以来,到今晚已经有三晚上了。两人只有在伺候的丫鬟侍儿在旁的时候表现的“相敬如宾”,其他时刻,大多是泾渭分明。虽然在同一张床榻上歇息,但是那条楚河汉界划得好好的,不曾越了半分。
正因如此,一到了晚上休息之时,这两人好像不约而同地一般,都是抿着嘴巴不说话。
加上今天下午的事情,云素锦更是觉得对不住李瑜书。出于责任心使然,云素锦觉得有必要跟李瑜书解释一番。既然自己娶了人家一个好好的人,自然就该负担起照顾他的责任来,更何况,初到一个环境,自然是有不适不安之感。
这一点,云素锦早在三年前就体会过一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云素锦也不希望有人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那种孤独感与悲伤。
踟蹰半天,云素锦挤出一句来:“你……你,别多心。我自是与那阮相公无关系的,只是个病人罢了。”话一出口,云素锦就暗道一声糟糕!指不定李师兄听了这话怎么想自己呢,千万别以为自己是自恋狂啊!云素锦现在只想捂脸对墙,心里哀嚎道云素锦啊云素锦,你会不会说话啊!
这话说得令人几分雾水在头,李瑜书却是听懂了云素锦的意思,知道云素锦是在那跟自己解释。以李瑜书的家世,在京中的闺阁公子圈子里,他都是不曾吃过亏的人。何况依他的性格,自然也是不会吃亏的。
虽然与阮依依虚与委蛇之事是两人早就通过信决定好的事,李瑜书可不准备放过自己这个师妹。李瑜书微微一笑;“师妹说笑了,当初说好了互不相干。师妹便是娶他做了夫侍,瑜书也是要卖三分面子与他罢了。就算用夫郎正君的礼仪规格待他,只要瑜书不下堂,还保留着将军府的几分面子,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这话把将军府抬了出来,也把礼法抬了出来。按着大梁的风俗,夫郎正君可是要比夫侍的身份高的多。以他将军府的家世府第,屈居人下更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啊?哦,李师兄,多虑了。我并不喜欢这类男子,娇娇弱弱的,一不小心便是要捧在手里的……”云素锦平时细心的很,可偏偏在这等需要考验情商的事,脑子与心思都不够用,没有听出李瑜书话里的不对来。不过按着云素锦敏感的直觉,顺嘴一说。
“不早了,师妹,安置了吧。”李瑜书早在之前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冲动了点。他在京中贵公子聚会之时,也有几次在场,少不得见公子相公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酸话醋话听得多了,李瑜书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说出这话来!
李瑜书连忙说起了休息的话,想要揭过这篇。从这点上,两人倒是般配的很,都是熟练使用“转移话题”招数的主。
深夜,三皇女府第,书房仍然亮着灯。
“都问过了?没人能办得了?”三皇女脸色并不是很好,靠山王生的病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自己哪里来得及做其他准备。
“回主子,我们亮明了您的身份,也用了些其它法子,那帮子御医都说做不到。就连退隐的御医与民间有名的医生都寻了个遍……”
“行了行了。你说明白了没?用生理盐水消毒,再开刀后缝合,这些你都说了?”三皇女才不愿意听这详细的过程,她想要的是结果。
那人低着头,额角的冷汗滑过脸颊,心里觉得自家主子的建议不靠谱,但是仍然老实回话:“回主子,小的都说了,一字不漏地按您的话说的。可是那帮子医生,一听这开刀就责斥荒谬!更有甚者,觉得您这盐水就不靠谱……”也不怪她这么想,就连行医多年经验丰富的御医也是这样想法。她在“询问”了这么多医生后,就算主子说得再信誓旦旦,她有自己的判断,也是不相信。
“太女那边呢?怎么个情况?”三皇女也知道要这帮子顽固的土人医生接受这些需要时间,关心起了自己的对手。
“回主子,一样。”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走了。”三皇女很是惋惜,这话也是随口一说。
“主子,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