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李瑜书这边如何出手,又是要把消息传给谁,就说云素锦这边,倒是遇到了点小麻烦。
“小姐小姐,阮相公会没事吗?”海棠也是急了,顾不得尊卑之别主仆之分,在路上便拦住了云素锦,着急发问。在海棠看来,这阮相公动不动便晕倒,她只当他是个易碎的瓷花瓶,恨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伺候着。
云素锦微微皱眉,不悦道:“海棠,若是我记得不错,你打小就跟在我身边了吧?”
“小姐,您不去医治阮相公吗?”
“海棠!”云素锦微微提高了声音。在来的路上,云素锦特意支开了绿竹,就怕绿竹在场让海棠尴尬,绿竹这嘴又是容易损她。现在看来这海棠倒是浪费了云素锦的一番好心,“响鼓不用重锤”,海棠是面哑鼓。
海棠这才回过神来,把心思从对心上人的担忧中收回,安安分分跪下行礼:“小姐,您叫我?”
“海棠,回答我,打小就跟在本小姐身边,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云素锦倒不是放着晕倒的病人不治而去教训下人的人,她刚刚看得真切,阮依依“晕倒”后在他们说话之时眼皮子一直在动,海棠这几天一直表现地不对劲,云素锦少不得也要敲到她番,也算是全了主仆往日的情分。
“回小姐,您四岁时,海棠就跟在您身边照顾您了。家主对海棠一家有恩,小姐您对海棠更是恩同再造,小姐的好,海棠都记着的。”海棠跟绿竹这点不同,说话倒是滴水不漏,一直跪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纹丝不动。
要是换做了绿竹,平日里说话也是不是时时跟大场面似的用“您”这个敬称。再者,绿竹要是被云素锦这么一责问,她肯定得先求个饶、讨个好,最后便是卖个乖,哪里会一板一眼地讲述自己伺候小姐的功绩与情分。
云素锦伸手按按额头,穿越就是这点不好,到底以前的“自己”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不过自己还得承海棠照顾过的情,逐渐放松了语气:“海棠,你做的很好,现在你也不在我身边伺候,可是怨恨?”
“回小姐,海棠哪里敢怨恨您呢,千错万错都是海棠的错。小姐,您说的哪里话?海棠能伺候您,便是福分了。”错都是下人的,对的才是主子的。海棠这话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曾”,看来她不是不怨的。
“行了,起来回话吧。起来回话,听见没?”云素锦对这海棠的固执倒是无奈了,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自己要是不去救治阮依依便是天大的错误一样。
海棠重重地磕了个头:“小姐,您看在海棠曾经伺候过您的份上,您就不能答应海棠一件事吗?小姐,只是救治那阮相公罢了,您是医生啊。小姐……”
饶是云素锦再好的脾气也被海棠这招弄得没了用处,还不待云素锦说话,绿竹跑了回来。绿竹还是那副急匆匆的样子,五大三粗的身段行走起来颇有些“龙行虎步”,走得近了,用她那大嗓门便训斥海棠:“海棠!小姐感念你也是老人了,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小姐,您来说?”
云素锦被这绿竹逗得又气又笑,扶额道:“行了行了,说了几次,叫你收点声,你偏还这么大声。事情做完了?”
“小姐,小声小气的,都是男男腔嘛。”绿竹左脚在地上画着圈圈,扭着身子,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三、二!”云素锦不为所动,开始数数。
不待云素锦数到一,绿竹立即变回了正常,不过大嗓门仍然收了音:“回小姐,你交代的事情绿竹哪能不做呢!都办妥了。”
看了眼还在那固执地不肯动弹的海棠,云素锦微微摇头,对她还是失望了。不分尊卑拦住主子,便是大错,不过云素锦倒不是大梁土生土长,倒是能够理解海棠“为爱情急”的举动,可是海棠又做了倚老卖老的事情,试图用“感情绑架”这招,实在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像是绿竹,只要不涉及原则与底线,云素锦倒是容忍了她的小毛病。毕竟下人也是人而不是机器,是人就不能保证不犯错。云素锦一贯认为,适当的宽松于自己主子的威严无碍。
“绿竹,带路吧。”
“哎!”
云素锦恰恰好要走近阮依依所在的床榻上去诊脉之时,阮依依就这么婴宁有声,悠悠地醒了过来。仿若梦中,等到一番迷茫而无助的表情过后,阮依依看清了周边环境,双目含泪道:“恩公,我这是怎么了?”话未说完,仿佛想起了昏倒之前的事,又慌忙起身,口中连连自责:“我,不是不是,小的小的,只怪小的这幅身子不争气,没有完成少夫人的责罚。”
云素锦无奈,李师兄哪里责罚你了!你脑补过头了啊!内心咆哮着吐了个槽,云素锦发泄了下,心中暗赞自己这行为从心理学上来说,倒是好事,可她下意识就忽视了她听到有人说李瑜书坏话而有内心不舒坦的感觉。
对比阮依依最早的表现,这个阮依依现在的伎俩看上去更加巧妙。这前后相差实在过大,云素锦从李李瑜书的回信中,肯定了李瑜书的推测,阮依依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过,即使如此,云素锦也只是配合着演戏罢了,要是强行用其他手段,阮依依会不会承认不说,也是容易打草惊蛇。
敌在暗我在明,只好静观其变、引蛇出洞。
“要是实在好不了,你还是让外面的医生来看你吧。”云素锦见阮依依一直不透露点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且对于她旁敲侧击的问话都是搪塞过去,只好找了这个不是主意的办法。云素锦的医术更侧重于药道、针技、巫蛊,前者在綦宁“训练”她的那几个月里倒是学了十成九,后二者,略有所知,只是没有实践机会。
同理,云素锦经手的病人也不多,诊脉的火候上更是欠缺几分。虽然可以肯定阮依依这次是装病,但是云素锦也不敢保证他就没事了。惊悸而晕厥的情况病因有许多种,说不准阮依依是惊悸但是恍惚了一会而顺势装晕。要是真有其事,云素锦倒是狠不下心来就让这么一个病患遭罪。无论病患的好坏、因果,只因为是医生,自然怀有慈悲之心。
提出这个主意,云素锦对自己那未经过“实战”检验的水准有些不放心外,也是为了试探阮依依。要是真的来了其他医生,她倒是要看看阮依依怎么应对。
“恩人,你对依依真好。可是,男女有别……”阮依依低下头,不胜娇羞。那一抹低头的风情,好似莲花不胜凉风。
绿竹一直跟在身边,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阮相公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攀上自家小姐了,立即忠心耿耿道:“阮相公,海棠还曾与你独处一室,这可是怎么办呢?”
“没有的事!恩人,你,你要相信我啊……”阮依依被绿竹这么一揭穿,哪能承认,但是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哭地梨花带雨,用锦帕半遮着脸拭泪,朝着云素锦讨个说法。
一见阮依依拿出上次那张锦帕,云素锦心中疑惑顿解,并蒂香一燃起来,处在一起的人都能受影响,这阮依依是如何摆脱药性困扰的,现在看来,问题都是出在这张帕子上了。
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阮依依几分,云素锦试图分辨这锦帕是否加了解药,只是阮依依这屋内其他香料包括熏衣物的、佩戴的等等,味道冲了点,难免干扰判断。
虽然云素锦并未把所有的猜测都告诉绿竹,不过绿竹接着第一大丫鬟加书童的身份便利,也知道这阮相公肯定是要害自家小姐,撇撇嘴道:“小姐,孤男寡女的,您可别信。要我说,阮相公也是福气好,卖身我们云府就下人,啧啧啧。”
最后一句意义莫名明,道尽了羡慕、嫉妒的情绪,又说出了阮依依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在云府算得上是下人,还要闹幺蛾子。
“好了,你别哭了,绿竹也没说错。别哭了!”云素锦实在受不了了,这与阮依依虚与委蛇的事情实在是个高难度,还得忍受一个打扮地香气扑鼻的娇弱男人在自己面前抹泪!
“小姐,小的只是想保留与恩人共同的回忆……”绿竹把话挑明了,阮依依也只能按下人身份自称,可是他却没那么容易放弃,想用之前那大女子街头救助卖身葬父的可怜男子这事,来挑起云素锦内心的英雄主义,从而让云素锦怜惜。
这话一出口,云素锦一直僵硬的面部神经终于抽了抽,引来一阵疼痛。强忍着疼痛,云素锦双手合拢,左手在右手虎口上使劲按下去:“平素里都在做什么打发时间?”
阮依依一听云素锦态度改变便来了精神:“小姐,奴每日便是针黹绣花罢了。小姐要看看奴所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