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一边悠闲地剥着我煮的白水鸡蛋,一边给我算第二笔账。
他说:“我教给村民怎么种植,这也得要钱罢?”
我一想:“这是技术,得收费。我上辈子算个技术工,得尊重技术的价值。”
于是我硬着头皮再点点头。
沈陆剥鸡蛋的速度十分慢,他一点一点地将壳拨开,容不得上面留一点碎屑。
他手上一顿,看着我说:“二十两。”
我:“……”
沈陆笑盈盈地看着我,整张脸上都写满了狡猾:“我叫阿是给你找来的种子,那可是仅供朝廷的私货,这没关系没点银两通融得了吗?花了些银子在关系上,这种子本身便价值不菲。”
“阿是得从王都买来了种子,再一路送来这村子。这一路赶来还跑死了几匹快马,我还得给阿是些银子犒赏,叫他补些营养罢?”沈陆还在认真地剥鸡蛋,“还有这十吊钱,上面刻上了你的名字,只要你不想进官府呆着,那就已经不能流通了。再加上赌注你输的十两,还有乱七八糟的费用。”
“所以小清伶,你统共欠了我一百两。”沈陆终于剥好了鸡蛋,他抬头一眼看着我。
我急火攻心:“你这是强行一百两啊!”
哪知道沈陆点点头,他说:“嗯。”
我被气极:“你这是打着算盘等我跳坑的吧!”
他的眼睛一眨:“嗯。”
我双目瞪圆看着沈陆:“那我不能游山玩水,外出潇洒了吗?!”
沈陆的眸子黑亮:“嗯。”
搞了半天,你这还是霸道总裁小**的节奏啊!
随即沈陆把这凉凉的水煮蛋,蛋黄和蛋白分开,把蛋黄分给了我。
他脸上露出一个狐狸笑容来:“小清伶,这巨债一时是难以接受。来,快振作起来,把这蛋黄给吃了罢。”
我双目无神地看着他:“大哥,这是你自己不爱吃蛋黄吧。”
当晚沈陆睡下过后,我决定逃跑。
身负巨款还不逃跑,我是傻的?
睡在床上等了又等,想来沈陆已经睡着了。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起了床,衣服也不敢披。手抓着门,轻轻一推——
“小清伶,你这是走哪里去呀?”床上的沈陆,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跳,现在听到他这声音,自然是比鬼还可怕!
但是我脾气坏,反倒生出了无名火来:“尿急!”
大少爷沈陆,显然不喜欢听我说这种粗鄙的语言,只是他跳过了训斥我的语言,他笑着说道:“小清伶外面风大,我在床上等着你呐。”
第一次逃跑失败,还反被调,戏。
回来之后,我又在床上,强行瞪着眼睛等沈陆再睡。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沈陆睡眠质量再不好,现在也该睡着了罢!
于是我掀开被子,偷偷摸摸地再从床上爬了起来,轻轻再推开门去……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
“小清伶——”
背后又传来这声音,咦!这沈陆是阴魂不散不是!
他说:“你是要去哪里呀?”
我努力深呼吸克服心中的无名火:“还是尿急!”
结果沈陆笑了,他说:“这才约莫一刻钟而已。”
就算被羞辱,也要高冷回应,于是我说道:“我肾虚!你对我的肾有意见吗?!”
沈陆笑:“请。”
第二次逃跑再次失败。
再回到床上去的时候,我确乎有些冷了,外面风确实大。
这被窝里有一个沈陆,自然温暖得很,这困意倒是真的席卷过来了。手脚好冷,我迷迷糊糊地将手再放到了他身上去。
他的皮肤发烫,被我的手一凉显然不适应。我还听见沈陆倒吸了一口气。
哈哈哈。我困困顿顿地笑了,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冻死你!冻死你!”
然后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就如同往常一样坐在了办公室里,眼前立着我的领导,他一手拿着些纸笔,一手拿着一支烟。正准备跟我讲解项目细节的模样。
我眼巴巴看着领导,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大喊了一声:“文师傅!”
领导姓文,因上辈子加班后经常开车送我回家,便得我这“师傅”称呼。
可是我连领导的脸都看不清了,便冲上去抓着领导的手说:“当年你就教我,不要只做执行只做执行,多动动脑子转去做策划。现在我自作自受,创意没有脑子也没有,这完全是被生吞活剥的节奏啊!”
在梦里还牵挂着对沈陆的负债,这让我的情感更加丰富了:“文师傅,我被个坏蛋强行嫁祸了巨款!快梦中传我几招创意绝学,我好在古代发发财!”
眼见着领导的脸越发清晰了,我都已经看见他抽着烟嘲笑我的轮廓了,只是他嘴巴刚刚一张要说话,我的梦便被生生掐断了。
我迷蒙地一睁眼睛,只见面前一张硕大的沈陆脸。
我这发财之梦才刚刚开始,这天色怎么就大亮了?!
阳光洋洋洒洒地从窗外撒了进来,照在了沈陆的脸上。只是他背对着阳光,整个脸都陷入了阴影里。
他看着我:“谁是坏蛋?”
完了,想来我这感情充沛的梦是被我喊出来了。
我一怔,想从床上跳下来,却发现手还抓在沈陆的身上,放在他的脖子后,这行为太暧,昧了——在梦里我只是在抓领导的手而已。
“啊。”我老脸一红手一放,微微尴尬地往后攀了攀,“不是你不是你,沈大少爷助人为乐宽厚待人,怎么会是坏蛋呢?”
沈陆不动,他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谁是文师傅。”
“嗯……”我略微沉吟,如果说是我领导,这山野小农女哪里会有什么领导?怎么说怎么都是错漏。
于是我胡说八道:“文师傅是我的贵人,是我发财的指路明灯。文师傅经常在我梦中出现,替我指点迷津讲解困惑。那一日我之所以会救你,便是梦里文师傅指导,说我必须救下您这一位尊贵的大少爷。”
沈陆还是不动,他的嘴角一耷,皱着眉头看着我:“那你喊着文师傅,便扑过来抱着我是几个意思?”
“嗯……因为……因为……我不是肾虚嘛……”我不敢看沈陆凶巴巴的脸,编着稀烂的理由,“文师傅说要给我号号脉,好好看下身子……”